第五卷 相克的摩天楼 第四章 漆原雄一郎

  ※翻译注:第四章前半部分 有涉及激化名族矛盾的内容,故做出一些删改。作为一个有爱国精神的人还请谅解!

  曾经,这个国家陷入了巨大的战争之中。

  这场世界被一分为二的战争,之后被称作第二次世界大战。

  国民们,或自愿、或强制,不管愿不愿意,都被吞入了这个漩涡之中。

  ……而在这之中,有一帮被搁置在一边的人。

  葬魔局。

  从平安时代以来,一直以日本的灵地守护为主要目的的组织。

  因为不能认同在战争中使用魔法,所以他们没被允许参战,而被封锁在了京都的山中,处于半软禁状态。

  有力使不出。

  明明是为了国家而获得的力量,却不能行使。

  年轻人的一腔热情热情,仅仅只是被关在这闭塞的空间之中。

  所以、他们渴望着『英雄』。

  渴望着,能够解放他们的滚滚热情,能够为国家尽忠,引导他们去往战场的存在。

  而这个英雄就是————葬魔局的实行部队队长,漆原雄一郎。

  被称作在历代队长之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实力者的武士。

  被关押的年轻人们、还有他自己都有这个梦,于是、他带领他们违抗命令,为了他们自己能够获得『对美战』的参战许可,去往了大本营。

  不过,正在这个活动的日程中,他在京都的料理屋的一间房里,与一个异邦人相遇了。

  他就是从葬魔局局长、土御门张义那里介绍而来的,圣书教会的男人。

  ※※※

  「这是十二使徒议会的一席。圣安德烈的使徒」

  鹰钩鼻的异邦人享誉着圣人的名字。

  「在这个国家,我叫做神原天童这个名字」

  「虽然一个月之前就到这里来了,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手续,推迟到今天才作介绍。从这个月开始,他就正式成为葬魔局的观察员……」

  说的出来的东西让人感到很无趣,黑绿的眼镜也给人以疲乏的中年男子、土御门张义停止了发言。

  漆原察觉到了这个理由

  「我虽然自负为爱国者,但也没有否定敌国言语的意思。欸、也请不要认为这是刺探敌情之类的愚蠢行为」

  「…………哈哈、在这不知道哪里就会出来赤鬼的世上还是别说这种话了好么?好么?」

  对这般坦率的发言,章义铁青着脸,擦去了额上流出的讨厌的汗水。

  不过,漆原不以为意

  「然后、……这是对『我等』先发制人么。局长」

  将尖锐、责备的话语投降了眼前的中年男人。

  毕竟是了解到了自己被叫来这场宴席的真正含义。

  瞬间、居心不良的章义将视线逃了开来,果然没错。

  「这不是明摆这么,真是的。我和陆军交涉过关于特务部队作成的事情。军部那边也对战争之中介入魔法有着颇多意见,根本看不到通过的希望啊…………为了对这次行动作出牵制,才有今天的免谈。没有错吧」

  察觉到的理由非常简单。

  十二使徒是圣书教会的最高战力,也是组织的门面。

  也就是说,其存在本身就具有价值,有价值的东西应该一直留着。

  所以、他们他们不会在随便的场合报上名号。

  能让他露面或者报上姓名,大概仅限这个国家的权利人物了。

  可是、自己算什么。漆原不禁思考起来。

  就力量而言,充其量不过是个武官。

  使徒级的人,不是那种会为了自己这种地位的人特地跑来明着会面的立场。

  搞出这种不合身份的会谈,绝不会错、一定是这个中年男子唆使的。漆原如此领悟了。

  这个敏锐的中年男人、章义是从久远以前就开始从事着灵地守护的土御门家族的末裔,也是现任的族长。而且,他还是葬魔局的最高责任人。与十二使徒有联系一点也不奇怪。

  也许,是有着什么适当的理由,让土御门作为领头人将十二使徒的一人推向了『反战派』,招徕了葬魔局。

  ……这是要给我们上钉子么。

  「狐假虎威么。还真是用了够无耻的手段呢」

  被漆原督着,章义的眉毛沉了下去。

  「但、但是啊、你们根本不听我的话不是么?」

  「哦?也就是说,借助十二使徒展现的威光,让我们知难而退么。————你能有这种程度的觉悟还真让人意外啊」

  「啊、啊勒?难道是我自找麻烦~?怎么办啊小天」

  章义难为情的寻求着救援,鹰钩鼻的老人用茶润了润嘴唇,说道。

  「启用魔法部队,不能弥补什么战力差。白搭而已」

  「……这句话可不能当成没听过啊。对美战已经开始了,可能不会持续三年那么久吧。就算所言不虚我们也不能逃避。还是说,十二使徒阁下的意思是,我们国家还没开始,就要输么」

  「就是这样」

  ……这家伙

  令人气愤的回答,刺激着漆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将手放在了腰间垂下的刀上。

  「唔、漆原君!?」

  漆原无视掉慌乱的章义,对着眼前淡定地喝着茶的男人问道

  「能让我听下根据么。如果是无根无据的中伤,那就还请做好受到报应的心理准备了!」

  「又不是很复杂的事情」

  男人连一秒的疑惑都没有,回答了。

  「美国很大,日本很小,只是如此罢了」

  「哈哈、真会开玩笑啊、十二使徒阁下。你用国家的大小来衡量国家的强弱么。那么美国原来还不是——」

  「你能拿过去的美国与现在的美国相比么,拿历史相较于现今,无非是愚者的想法罢了」

  「…………」

  被抢占了先机,漆原语塞了。

  在这段时间里,十二使徒继续说着

  「大并不单意味着广阔,还包括有国土、人口、军事实力、生产力、以及影响力,这一切含义包含在的大。对这一点,你应该没什么可说的吧?言归正传,关于之前所说的魔法部队的创设这件事,为什么没有价值,你应该也明白了的吧」

  你应该明白的吧。

  这一句,仿佛被看透一般的话语,让漆原的肩膀,微微的颤抖起来。

  毕竟那是、————确实的切中时地了。

  漆原是率领葬魔局参战派,于反战派的土御门正面谈判的人。

  不过事实上、却不认为魔法部队有着存在的意义。

  就算有再大的力量,毕竟也只是战术水平上的事情。

  只要是从事军事的人都知道,战术水平的胜利并不能拯救战略水平的失败。

  能拯救的,只有败家之犬的梦想而已。

  当然,漆原也明白这些。

  ……原本这场战争就已经很勉强了。

  再这样下去无法逃避对美战。需要位置对苏战线,也是需要以来美国输入原油的现状。那么,可以回避与美国自身的战争么。

  答案是否定的。

  不过,漆原即便明白,也有着必须贯彻参战姿态的理由。

  这个理由就是——

  「在这种情况之下,给予年轻人们以指向性,防止叛乱,守卫国家。是这么会是么」

  「!」

  这句话,让漆原感到自己的心脏跳了出来。

  ……这个男人,为什么连这种事都…………。

  我应该没有对任何人都说过才对。

  这并不是随意将人聚集起来,而是放手不管会失去统制力。

  把人聚集起来,让他们拧在一起,旗帜是必要的。

  也就是,需要让他们足够信任的存在。

  漆原自己担起了这面旗帜,起到了比任何人都又能动力的价值,将一个个想要参战的狂热士兵聚集了起来。

  他们都相信着漆原能够引导自己来到战场。漆原将内部流出的,对祖国有害的脓水,留在了一着急的指挥之下,维持着秩序。

  然而这一点被看穿的漆原、他

  ……动摇了。

  说给自己的这般话,在场的反战派笔头局长也听到了,现在决不能示弱。

  「…………大概妄想的时候都会想着去实现它吧」

  「妄想?」

  「欸、就算丢掉也无所谓的东西」

  「那么就把它当成年老之人的妄言吧。只是话还是要说的。」

  只是,漆原的虚张声势并没能组织神原的继续深入

  「……然而这样的方式,内压实在太高了,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然而这场爆发,会诱导你们前往无为之死,甚至、会危急这个国家自身的立场。这就不是你所期望的东西了吧。——我就是为了回避这件事情,而来到这个国家的。也就是说、…………可以把我们当做是协力者」

  「啧」

  神原的话,深深探入了漆原的肺腑,让他感到战栗。

  然而与此同时也察觉到了。

  那就是、视线。

  神原那灰色的瞳孔直勾勾的对准了自己的双眸。

  ……这个男人,不一样。

  他和上杉、天城、以及至今为止周围的那些人都不一样。

  漆原总是比任何人都要走在前面,大家都是跟着自己的人。

  遇到的人也基本一样,只是跟着他,接受他背影的引导。

  这也就是说,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理解去理解漆原的内心。

  ……可这个男人却————直直的看着自己。

  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踏入过的漆原的内心,暴露了出来。

  这件事,让漆原感到了莫名的恐惧。

  ……这样下去,留在此处会很不妙啊。

  一切都被看透了,所以

  「……你想对这个国家做什么,我没有干涉的权力。于是还请随意。——失礼了!」

  「啊、漆原君!?等等!」

  漆原无视掉叫停的章义抽身离去,从那个地方逃了出来。

  漆原没有待在能将一切都砍头的眼睛前面,继续虚张声势的自信。

  ……圣安德烈、神原天童…………。

  即便逃出了店里,那凝视、贯穿自己的灰色瞳仁,却一直无法忘却。

  毕竟,这是漆原雄一郎,第一次能与自己站在同一地平线的人的邂逅。

  ※※※

  以那次相遇为契机,圣安德烈的神原天童,开始在葬魔局实动部队的屯所中频繁露脸。

  公开的理由好像是找漆原学习讨魔极真道的剑技的武官交流。

  『我有的是『不死』的圣痕,战而战斗力上远不及其他的使徒。所以我来到了这个国家,学习武士之剑,不管对圣书教会还是我自己都有好处』

  神原是这么说的。

  不过章义想用用十二使徒来牵制葬魔局的实动部队的想法,也落下了口实。

  当然,漆原也承认了,他是认真的去行使着教官的职责。

  这也是有理由的。

  在教授东西之余,在哪怕只有少许的讲习间隔之中,就来拜会自己。

  在禁止闲聊之下,将神原对葬魔局的实动部队的干涉进行了牵制。

  不过,神原的存在,果然没能受到了实动部队中血气正盛的队士们的欢迎。为了不让队士们有所行动的缘故,漆原不想让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

  特别是副官天城的手下,他们原本就是一些血气方刚的家伙,让他们接受神原的差使,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地刺激。

  处于这种打算,漆原与神原保持着微妙的距离的同时,也与基本与之一起行动。

  在这过程中——————漆原感觉到了自己的心中正积蓄着某种感情。

  那虽只是缓缓积蓄着但也是确实存在的——

  对神原天童的好意。

  不管怎么说,漆原那时不管对谁都是有事才会接触。

  对信赖自己的人也是,对疏远自己的人也是。

  而且,维持这两者之间的平衡也是他工作的课题。

  当然,他也没有让放松的空闲。

  他有着许多的同伴,有着许多信任他的人在、————可能是将一切倾诉的好友却没有一个。不管是谁,都只是跟在他的身后罢了。

  ……但在这之中,只有神原一人是不需要应酬的对象。

  因为他是站在同一地平线上,对这场战争持有与自己相同见解的家伙。

  于是,在演练完毕的空余时间与神原的会话,成了漆原唯一能够放松的时间。

  就这么一点一滴的积累下来,转眼就过了一年,两人变成了在谁看来都能称作忘年之交的关系。

  漆原、————突然想到

  自己的想法能够理解。不过,他到底是怎么看待我们的交情呢。

  正如教会的方针,以维持世界的魔法秩序为目行动的话,在最初会面的时候、也就是漆原拒绝向神原妥协的那个时点就已经没有了协商的余地,可以通报本国,将漆原他们作为拥有力量的世界之敌加以排除就行了。

  像这样的权限,十二使徒应该是有的。

  可即便如此,神原却并没这么做。相反,他强忍着,与漆原一起协助、摸索着度过这个战争时代的方法。

  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呢。

  ※※※

  ……于是神原已经不知来到这里几年了,在那一天的傍晚。

  败北的脚步声确实地不断接近这个国家,不过当前还是牢牢素裹着胜利的吹嘘的时候。

  演练终了之余,两人进到了小酒馆,吃起了东西。

  「在战争中使用魔法,也会诱发敌人使用魔法,这样的行为完全违背了这个世上的魔法隐秘理念,只会这个国家将来的立场也会变得险恶罢了。这一点能明白么?」

  平时、像这种酒席之上,一定少不了神原劝说漆原放弃参战运动的说法。

  「……我知道啊、天童先生。不过、让我现在抛弃他们,跟着天童先生的话……上杉那帮年轻的家伙势必会失控的啊」

  神原的说法是正论。可是漆原也有着漆原的理由,只能反驳了。

  「所以这个方法不行也同我和章义交换思考之后再说啊」

  「……可遗憾的是,这不行啊。仅是我与天童先生共处就尚且会让队士们有些不满。如果再与反战派笔头的局长扯上关系,那个时候,我就制不住他们了啊。结果明摆着、他们会无计划的发起乱,成为危害这个国家的存在啊。他们总是要露出獠牙的,想要回避着一点,还不如设置陆军魔法部队,只要不是对着这个国家,而是敌人进行就行了。我是这么想的」

  结果,围绕战争话题的两人渐入了平行线中。

  所以,也差不多吃饱了吧。

  漆原随意的在这场绘画中,问出了他一直都在思考的问题。

  「天童先生。……我的部下们说,天童先生是教会派来的间谍,而我却不这么认为。因为长时间看着天童先生,所以我确信着天童先生是真心为这个国家的将来着想而行动的。…………不过、……天童先生为何能为作为异国的这个国家如此热心劳碌呢?」

  这是,至今为止都没能说出口的质问。

  也是从漆原这边,踏入神原心里的最初的问题。

  于是,神原欲言又止,仅仅是垂下了目光

  「…………我啊、实在是羡慕你们啊」

  叹息般的说着。

  「羡慕我们?」

  「你们有着自己明确想要保护的东西」

  「是说、国家么」

  「啊啊、……我就没有这样的东西啊。虽然也应该有,但是迄今为止我都没能想到。我现在仅仅只是机械地守护着这个世界的魔法秩序而已啊。…………像这种依靠」

  是酒喝多了么、神原的话有些饶舌。

  「我想,这并不是我自身的意志,不过就连是不是这样我也不明白。我只是在恐惧着,恐惧着并非去完成使命,而是自己真正的心意会随着这悠久的时光流逝、沉溺其中。所以,我羡慕着有着东西可以明确想要守护的你们。这也就是说,你们自己知道自己能够去成就什么。而这是与不知自己为何来到这里,不知为了达成的什么而存在的我,大大的不同。」

  于是

  「不过正因如此,我才觉得不可失去。因为我自己不曾拥有,所以能够明白,『为了祖国』是何等值得尊敬的热情。看到你们的这份热情,就越发的觉得,让这场战争结束,对这个国家是多么的必要。如果因为无为的行动而失去他们的话,就太让人惋惜了」

  这就是自己与这个国家扯上关系的动机,神原说道。

  对自己没有的东西感到耀眼,不忍看到尽心投资的东西付之东流。

  「是这样么…………」

  漆原随声应付了一下,思考起来。

  被不知自己要守护什么,有什么要去完成这种问题消磨着。

  那不是连60年都没活到的自己所能共感的感受。

  不用想,那一定非常孤独吧。所以

  「总有一天————能找到就好了」

  漆原说道。

  「我想,天童先生和我们一样,为了守护祖国愿意拼上性命」

  「……是呢。虽然不知能都找到,…………不过为了找到它的那一刻,现在就先将你所传授的剑技磨练至极吧,在时间允许的范围里呢…………要是在找到那个东西的时候,没有能够保护他的力量,那就不好办了呢」

  神原说着,柔和的笑了起来,将酒盅拿到跟前,喝上了一口。

  看着这张侧脸,漆原想到。

  在无限的时间之中,神原对自己的存在怅然若失,而这让自己成为了耀眼的存在,值得他夸奖的理由。

  在自己看来,那只是因为年轻就不懂约束的胡乱暴走,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行为。

  ……不过要是这个男人的话,就可以去那么去理解了。

  想要保家卫国,想要为祖国做些什么,同伴之间的热情,不再仅仅是毫不吝惜的愚蠢的行为,而成为了光彩照人的东西。……而这些东西,说不定就能为让这位老人走上新的道路。

  两个人一起协力,思考的话,说不定就能有————。

  这时、漆原确实这么想着

  这个男人的思想,不会将这些满腔热情即将爆发的同伴们带去死亡的战场,而是能将他们引导来到生的战后也不一定。

  可是、————现实却并不如漆原所愿。

  临近1944年的冬天,处境、形势,一口气急转直下——他们迎来了命运之日。【注1】

  1945年3月10日。【注2】

  日本的首都烟尘缭绕。

  【注1:10月20日-26日,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海战莱特湾海战,日军惨败,此役后日本海军基本丧失作战能力】

  【注2:1945年3月10日,美军轰炸东京,十万人死亡】

  ※※※

  「于是这一天,————我背叛了天童先生,率领『决起队』,打动了叛乱」

  ※※※

  背叛了。

  在月光你凝结的结界之中,坦露着自己过去的漆原将话语告一段落。

  「…………为什么?」

  发问的,是白之魔女的声音。

  她在静止的时间中,将自己的疑问换成了声音。

  「你们不是想要守护日本这个国家么,既然这样、为什么又要选择与神原天童短戈相见的道路呢?将魔法介入到战争之中的意义,与神原天童一起摸索新的道路的意义,这些你应该都非常清楚不是么?」

  「啊啊、很清楚。……所以我直到那个命运之日来临,都一直与天童先生一起摸索着让同伴们的热情保留到战后的方法。可是那一天……我看到了天城拿来的报告」

  「报告…………?」

  漆原点了点头

  「……今天这个时代的人类应该无法想象吧。东京大空袭,燃烧弹的爆炸席卷了首都圈约40平方公里,将那里变成了一片灰烬。当然这次灾难之大,波及到了我的部队的家属,————队士们的家人也去世了

  而这其中的一个人任由愤怒侵袭,为针对反战派的笔头、章义局长,投来了要将局长和他身边的天童先生杀死的报告」

  看着这一发过剩地火种,漆原苦笑了。

  「当然、我的部下们————『决起队』的家伙们都燃了起来,以死难的队士相同境遇的人为中心,事态会一味的朝着叛乱的方向开始转变。正因为看到了这份未来的蓝图……所以我才为了阻止他们竭尽全力,带着天城急忙朝实动部队的屯所赶去」

  「阻止……?你不是这次武装政变的首脑么?」

  面对这一问————漆原什么也没有回答。

  不过他继续说着,述说着在命运之日,发生了什么。

  「在我到达屯所之后看到的是、……已经在道场正坐着,等待我到来的队士们。…………最初感到很惊讶,本以为会是更加杀伐的气氛。然而实际上……大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摆着一副认真的表情等着。这个理由,马上就明白了。」

  说着,漆原从装甲服的袖口取出了一张纸条。

  那是被血侵染的白纸。

  他将它展开,视线落到了上面,读起了上面的文字。

  「——我即使以命相拼,也会扫除背叛国家的土御门和教会的先锋,做出一条道路。队长请务必领导大家走上这条道路」

  这就是,向章义挑战、在神原面前凋零的队士,在他屯所中的房间留下的遗书。

  「……他是年轻的队士,还没到15岁的孩子啊。他的思想就不能再成熟些么」

  可是

  「可最愚蠢的还是我啊」

  漆原苦笑起来。

  「我以前坚信着,我充当平衡器、防止叛乱是为了国家,为了他们。——不过这样事态的发生,让我终于察觉到了。我的责任,是给于他们梦想才对」

  「所以…………你就和神原天童对立了么」

  漆原稍稍点了点头。

  「我也有劝解的这个选项。虽然做到让全员都都放下兵戈不太现实,不过四成以上我还是有自信的。如果只是六成的叛乱,这种程度我和天城两人应该可以轻易地抑制下来。为了国家的话,这应该是更为适当的做法。只是……我思考着,如果将这次叛乱平息的话,为了这场叛乱舍弃性命的人,他的灵魂又由谁来慰藉呢。正在这么想的时候,我察觉到了。察觉到了我真正该守护的东西,并不是国家。…………我该守护的,是在我身后的同伴们」

  想到这里,漆原不再迷茫。

  因为比起真理、比起正确要更为优先的事物,正摆在的眼前。

  「写下这个东西的家伙,直到最后、直到死去都相信着我…………,还有他们,还有一直被我欺骗的他们,也深信着我、等待着我,相信我会给他们带来梦想…………。所以我只能为他们不停地带来梦想,直到最后。除了让他们坚持理想之外再无其他。这就是为他们带来梦想的我,唯一的正义。——所以,我决意了,为了实现他们愿望,为了让他们能够展示对祖国的忠义,在那天夜里,我带着决起队全员离开京都,奔赴战场」

  只是

  「只是————我并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

  漆原的牙齿深处咯吱作响,漏出了悔恨的声音。

  对、他并没能得到结果。

  决起队中途遭到了神原的妨碍,被无力化。漆原自己也在和神原的决斗中——被Aeon带往了这个时代,这也等同于,他抛弃了他想要守护的同伴们。

  于是

  「在时间裂缝中最先收入眼底的是,与我们自豪的祖国又相像,有不同的异国……」

  漆原的视线投向了右边。

  那边是如群峰一般,耸立的高楼群。

  这是从他的时代来讲,无法想象的铁与石的街道。

  在抛弃荣耀之余,发展、建设起来的虚荣只都。

  「我想过了哦,幸存下来的他们,会是持着什么样的心情看待这浮光镜,又会持着什么样的心情死去」

  所以,漆原问过了天城和上杉,她们是如何看待这个国家的。

  回答、只此一个。

  这个国家,并不是自己想要守护的国家。

  那么,其他的人也会是同样的回答吧。

  他们无疑会沉浸在一时的繁荣与和平之中变成烂醉之人,在这失去气节与荣耀的国家失意而死。

  要在那时,为祖国而战死的话,就不会陷入这份屈辱与后悔之中了。

  「那么,我继续将他们欺骗下去,最后的正义只有一个」

  毁灭这个国家什么的,代替什么的,这些都无所谓。凯旋门会打开还是会关上也都不清楚。……只是想展示出来,这个窝囊的国家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能展现何种程度的强大,能展现何种程度的价值、……这个他们赌上荣耀、青春、生命所守护的这个国家的未来,到底有没有值得他们献身的价值。……将这些展示给他们,正是穿越到这个时代,身为决起队队长的我,最后的责任。」

  「……原来如此,总算明白了。……所以你才作出特地将有力者招徕的不合理的行径。这全是为了你的愿望,为了你自身的败北」

  「对、这场战斗、落日作战,不管我的责任会迎来哪一个结局,都将成为我献给他们的灵花。为害这个国家的恶是我自己,而守护这个国家的是新兴的力量将我体无完肤的击倒。这场败北,正是慰藉他们梦想的唯一方法。————可是」

  表情陇上阴霾的漆原,朝着静马

  缓缓地、踏出了一度停止的脚步。

  「看来…………这也无法实现了呢」

  漆原吐出了失望的叹息,举起了苍之刃。

  在如冰冷月光一般的刀身面前,被时间束缚的静马一动不动,焦虑的表情浮上了她的脸庞

  「这可不好说呢」

  瞬间,伴随着玻璃被击碎吹散的声音,包围天顶的Aeon那苍茫的夜空,云消雾散了。

  ◆

  随着声音响起,漆原的时间大缚锁被斩裂,消灭了。

  能做到这种事情在,在场的只有一个人。

  「少年……」

  漆原嘟哝着的所看到在静马身后的地面仰天躺着,缠绕朗基努斯的黑刀刺向虚空的大和的身影。

  静马也同样回头看向背后,接着半眯着眼睛发出着抗议

  「……醒的还真够慢呢」

  不过从她的声音中能感到某种莫名的安心。

  相对的,翻过身来的大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下流笑容

  「啊啊、本来从刚才开始就想起来的,不过能从这个位置低位一览你的胖次感觉真是不错呢。只有用一半!?抬起来一点,在抬起来一点啊!」

  「别说蠢话了,醒过来了就快点给我站起来」

  「好的、好的、」

  大和被催促着站了起来,将手搭在了静马的肩上。

  「Thank you咯,能争取到时间真是帮大忙了」

  「……真是的。对别人牛皮不是吹的很好么」

  「就别太责怪了……。虽然实际上让你看到了哥的衰相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尼娅也Thank you呢了,感觉你真的是很努力了呢,伤不要紧么?」

  「啊、没事、毕竟小生是人狼。不过帮不上什么忙了就是……」

  「『帮不上什么忙』这种话,还是给那个在中途被痛揍一顿然会退场的那块木头一样的家伙说吧」

  「大和大人真的没有晕过去了么?」

  「别提了。嘛、虽然只是不知道这是哪里地那种感觉。不过说回来,那个大猩猩是过来做神马的啊」

  「大和大人,这样对待赶来救你的朋友是不是太过辛辣了啊?」

  「大概、和明明自信满满的超过了我,上来之后却被KO的大和君也差不多哦」

  「嘛、这么说的话,只能从现在开始挽回了」

  大和将搭在静马肩膀上的手拉响了后面,将静马的身体诱导到自己的身后。

  静马的身体毫不反抗的被拉了过去。

  失去武装的自己,能做到的只有争取让大和醒来的时间这一点。

  静马明白,不过作为交换

  「可没有第二次了哦,大和君。这次一定要赢。……我还没报被揍之仇这件事暂且不提————你说过要一起去海水浴的哦,要给我信守诺言」

  这句话留在了大和的心里。

  「…………」

  大和因为静马提到的海水浴的约定,眼睛一瞬间瞪圆了

  「喔!」

  果决地点了点头

  向着挡住自己未来之路的敌人的面前,迈去。

  ◆

  接下来

  大和再次目不转睛的看向了敌人。

  「不过听起来,你还是个预想之外任性的家伙?」

  对着摆出一副与其说呆然,不如说吃惊的微妙表情的漆原说道。

  「哪里任性了?」

  「就是引发这场愚蠢骚动的理由啊。

  之前在神社听到盗国的疯狂妄想的时候,还只是『啊、夏天来了啊——真是个这个让人变得奇怪的季节啊』这种感觉啊。可真正听了有关这次骚动的全部之后,知道了你和老头子在那个时代拿着竹枪保护国家的事情。但是为了测试现在的年轻人是否与你们的荣耀相称什么的……不过只是找人打架不是吗。带着这种理由来过来揍人,完全让人搞不明白啊」

  「哼……。嘛、在少年你们看来,好像是被撒疯的那种感觉呢」

  「知道是在撒疯能不能拜托收敛一下呢?」

  「你觉得我会退缩么?」

  面对起源的回答,大和『想来也是』地半笑着

  「所以…………只有再来干一场啦呐」

  架起了黑刀。

  漆原是为了对同伴们负责。

  大和是为了超越漆原,彰显自己是能向未来前进的人。

  两人都有不折的目的,在互不相让的情况之下,只有折断对方的意志。

  所以、大和摆出了继续之前决斗的姿势

  「等等」

  着突然出现要求停止的声音,让大和头上冒出了大大的问号。

  「怎么了啊」

  「我还要问你,为何摆好了姿势」

  「哈?不摆好姿势,怎么打啊」

  这理所当然地回答

  「和你的战斗已经不具意义了」

  被漆原的这么一句话,却又如锐利的斩击,切断了声音。

  「少年、与你之间的胜负已然尘埃落定。你不是实现我愿望价值的人。继续战斗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带着同伴走吧。你所期望的东西已经不复存在了」

  说完这些,漆原转过身去,背向他们,缓缓地、悠然的吹着夜风,离开了大和他们。

  凝视着这个背影、

  ……原来如此、呢。大和小声的笑了起来。

  确实,漆原说的话差不多明白。

  大和自己也明白,剑技的较量胜负已分。

  双方的能力差距,在先前已经便足以确认。

  而且这个差距很大,不是靠耍小花招,或是一朝一夕能够填上的。

  那么、我在漆原看来,是个已被自己赐予败北的存在,

  ……已经没有用处了。

  事实上,从漆原的背后也感受不到战意或者是霸气了。

  于是,他认真的这么认为,认为自己这边要怎么样,已经无所谓了,没有与其战斗的价值了。

  「哈哈、笑死人了、军人先生!」

  大和说完、————突然没有犹豫、不带放水地奔向漆原,瞄准了漆原的天顶将黑刀挥了下去。

  简直就是必杀的一刀。

  当然这无法击中,漆原为难的防住了攻击。

  「你想做什么」

  「……哥才要问你想做什么啊?你这家伙,以为让哥昏过去这种程度就算赢么?」

  「通过刚才那一战,连外行都能了解到双方的实力差了吧。少年」

  「不过、哥还活着啊,哥的头还紧紧的连着身子啊,哥还能战斗啊。知道什么意思么?总是————个还没被你杀掉啊!」

  大和看到了第一刀被防住了、又将因为跳起而浮空的脚,对着漆原脑袋侧面扫去。

  于此,漆原瞬间做出了判断。利用加速步法的交换,拉开了间隔。

  「哥的胳膊还能动,退还能动。这样就觉得自己赢了还太早了啊……太早了啊。当军爷当的连常识都不知道了吗?」

  大和对着消极下去的漆原摆出一副嘲笑的表情,睥睨着他,吸了口气

  「对哥失望的话,就来杀了哥啊————!」

  瞬间,裂帛的剑气与声音提东迸发出来,自己的身体包上了黄金之炎。

  再生加速的最高度。

  大和摆出临战态势,对漆原的这般态度,表现出坚定不移的意志。

  对、这场战斗对大和来说,是检验自己现在是否超越诸多困难的试金石。

  即使现在漆原改变了心意,也并不能成为就此退却的理由。

  对方消沉消去的话,只要把他拽上来就行了。

  为了超越他。

  漆原总算接受了这份意志,架起了剑、

  「真这么想死的话我就成全你吧。反正也不费什么功夫呢!」

  准备作为对方的对手,作出最后的迎击。

  就在这时——天空飘浮的凯旋门的灵子集束,已经渐入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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