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三章 血液上升VS热血沸腾

  不知不觉中,若宫町的山坡和小路已经快要沉入暮色之中了。

  白天的热气,随着群青一起升华到了天空之中,就像受到邀请一样,天上的星星也一颗接着一颗的露出了面孔,地上家家户户都点起了温馨而又明亮的灯光。如果静下心来的话,就可能听到准备晚饭之类的温暖声音,以及各种草地上歌唱夜晚来临的虫鸣声,正是它们在为用心生活的人们,合奏出了一首首和协的奏鸣曲。

  鸟儿们也排着队飞向绯红色的天空,归家的人们匆忙地奔赴在各条错综复杂的小路上。

  暮色中,小汽车正在努力地爬着陡坡,其间伴随着咒骂发动机功率不足的主人的声音。

  「保坂。」

  在那早已经习惯了的发动机的振动摇晃中,丽华向她的仆人说道:

  「我说过请你换一辆小车吧。」

  「是的,您确实对我说过。」

  保坂笑呵呵地点点头。丽华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但是,我只说了一句小车,那选择就有很多了吧。为什么非得选这么一辆车呢?」

  在又小又窄的后座上,丽华嘟囔着,这车还真是小得可怜啊。

  「大小姐,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这辆车,在某个国家里,可是已经有近半个世纪传统的大众车啊。这可是名车,与北条家的款式相比并不逊色。」

  「我虽然不否定你的意见,但是,你为什么就不能选择点儿中庸的东西呢。这辆车,我看马上就要进汽车报废厂了吧。我屁股也疼,肩膀也酸真担心这车什么时候轮胎就飞出去了,要不就是什么时候喷火了,真是让人坐不住啊。」

  「比起实用性,它的古董性更应该被重视。我就是看中了它这点。看,连冷气都没有哟,这车。」

  「是。挺好挺好。」

  二人没有再往更深处谈及就改变了话题。

  「话说回来,今天紧急的工作很多呢,而且基本没有不用我亲自到场指挥的集团旗下的企业,虽然业绩提升得很顺利,但是,大家的工作好像开始出现了放松和疏忽的情况,不久之前,还没有这么多呢」

  「高层内心的动摇会直接传到下属那里,就是这么回事。领导人那里有多少凝聚力,这种倾向就有多显著。」

  「内心的动摇,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

  保坂笑呵呵的,并没有回答。

  丽华哼了一声,将头转向了一边。

  小汽车在使出了最后一分力气之后,终于爬完了坡,进入了二之宫家的地盘。

  女仆打扮的美女从如同废铁般的汽车中飒爽地走了出来,从怀里掏出小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衣着。

  然后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呼吸。

  前面对她来说就意味着战场,会有什么考验正等着她,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走吧,北条丽华。」

  她对自己说道,然后昂首挺胸打开了大门。

  此刻,二之宫峻护正将月村真由按倒在地。

  「」

  就在这一进大门的正厅里。就这样堂堂正正的不怕别人看见。就在北条家唯一的直系自恃甚高的北条丽华面前。

  「啊。」

  这不知廉耻的两个人转过头,吃惊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三人六眼相对。

  「北、北条学姐,冷静。这、这是、这是照常的特训。不,这个特训本来是中断了的,想和学姐您讨论以后再落实的,但是现在您看,这也停不下来了。」

  「」

  解释无用。

  一句话不说就这样傻呼呼的妥协可不行,今天一定要加以毫不容赦的制裁。

  「Cut!Cut!」

  尖锐的喊声让丽华的身体不由得缩了起来。

  「真是的好不容易进入状态了,你却又来搞破坏,你还真是个没变的冒失鬼啊,丽华。」

  「同意。你也算是这个家里的女仆,多注意注意家里的微妙之处啊。每次都让你泼冷水,还真是非常扫兴啊。」

  丽华转头望向声音的出处。刚刚血直往头上涌,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原来这里还有另外的两个人,那是两张熟悉的面孔。王者二之宫凉子和月村美树彦。

  「你们,请你们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什么都没有。」听到心脏都快被击垮的丽华低沉的声音,这家的主人仍然副无所谓的表情,「是照常的特训,有什么问题吗?」

  在二之宫家的特别处理法里有这么一条规定,「二之宫峻护和月村真由可以演习男女关系。」

  简而言之,也就是说,他们要实际演习男女关系,以试图改善男性恐惧症。

  「」

  呼~~呼~~呼,丽华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好不容易压制住了想要爆发的怒火。

  「虽然我想说的话很多,但还是按先后顺序来说吧,首先,就是那儿的两个人。」

  她指着正坐在地板上的那两个居心不良的人。

  「为什么这两个人到现在还在继续着根本不值得讨论的特别训练?本来你们就承诺这件事应该由当事人来解决,而且我在昨晚已经吩咐这两个人了。虽然说,这件事可以暂且保留一下,但是怎么说这也是暂时的,而且我不能原谅这么随便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你们违背了自己说过的话,而且也没在乎我最大限度的让步。」

  「嗯很遗憾,丽华,你现在所说的前提中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凉子嗖嗖嗖地挥着手指。

  「到昨天为止,你所说的和今天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昨天的事就是昨天的事,今天就要吹今天的风了,这可是二之宫家一贯的规矩哟。」

  美树彦继续说道:

  「还有,你们三个人要是已经做出了结论,那在向我报告之前,现在就先来保证一下你们所拥有的一定的决议权吧。请互相尊重,但是在决定之前,还是像过去一样,对于这件事儿的裁决,就交给我和凉子吧。请你们理解。」

  「」

  丽华好不容易地忍住了。

  呼~~呼~~呼~~呼~~呼,丽华又反复地深呼吸了几次,皱起了眉头。

  「那么,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制定此次特训的你们,到底在那儿干什么呢?」

  「要说干了什么就是你看见的这样了?是吧,美树彦。」

  「嗯,就是你看见的那样。这么一目了然的事情你也问,丽华,你的视力是不是有非常大的问题啊?我知道一个非常好的眼科,要不我给你写封介绍信吧。」

  「我的视力非常正常。只是,对于眼前所见到的景象有点疑惑。那么我就问得具体点儿,你们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凉子张开右手,「这个数码相机?小巧且功能多,拍的画面不错哟。」

  「我的这个是录音笔。」美树彦也把手里的东西展示了一下,「还没有上市,仍处于计划中的试用品,只是借来用一下而已。这个宝贝可是凝结了高端技术的精华,性能简直没的说。」

  继续深呼吸。

  「然后呢?你们用这些东西在做什么?」

  「你问得还真是奇怪耶,拿着数码相机和录音笔能捞泥鳅吗?我们要将真由特训的样子,毫无保留地全都录制下来。」

  「就是这样。这是为了今后调整克服男性恐惧症的计划内容而必须进行的工作。可不是要将这些资料加上不好的编集,然后组织成恶心的片子啊。嗯,绝对不是。」

  咣!

  这是丽华用手猛击身边的墙壁而发出的声音。

  她现在差不多已经怒发冲冠了。

  「还有什么想问的,就趁现在赶快问吧。」

  「嗯有的时候,你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耶,我们已经遵从了决定。为了让真由可以做到最好,你就不要这么生气嘛,今后也会给你看的呀。」

  「你们要是没有什么再想说的,那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要是可以的话,请你们赶快停止这种愚蠢的举动!现在!马上!而且今后永远都不要再做!」

  「哈哈我知道了。也就是说,你对我们写的剧本,没有兴趣喽?嗯,还真是难办啊!我们却自信满满的哦哦,对了,丽华,那你来试试写剧本怎么样?嗯,我们已经这么热情的对待你了,你应该就不会有什么怨言了吧?」

  「你、你们这些蠢材!刚、刚才就、什么、都」

  由于过于生气,她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呐,美树彦。」

  「嗯。」

  「总觉得丽华,是真的生气了啊。」

  「还真是爱唱反调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伤脑筋啊!」

  「我很伤心,没想到丽华要让我们的努力变得白费啊。」

  「哦哦,凉子,你的悲伤让我觉得非常有同感啊。」

  凉子消沉地呜咽着,一旁的美树彦也张开双手仰天长啸。

  看着这两个耍着没有意思的花招的人,丽华急切的说道:

  「好、啦!快说,你们到底停不停止拍摄!」

  「为什么要让我们停止,真是扫兴呢」

  「啊啊,真是这样啊,丽华真是打击我们的热情啊。我已经累了」

  美树彦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接着,刚刚一直装模作样的凉子,终于亮出底牌了。

  「啊啊,为什么要这样啊,照片中的你,明明有着一张很可爱的脸的!」

  看到凉子动作夸张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丽华气得怒目而视。

  「这、这张照片!你、你还打算带着?」

  「啊啊,太悲伤了,头都晕了!」

  凉子好像故意似的,继续悲鸣着,踉踉跄跄地将照片握在手里晃啊晃的。

  对于丽华来说,最不能见人的私处就像树叶一样摇曳着,好像在测量着最不想让人看见的底线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丽华好似猫扑向蟑螂一样,抓住了这张危险品。

  「呼!」的一声,对于身处绝佳位置,正好能够清楚看到照片的峻护和真由来说,威胁不期而至。

  「你、你这个冷血女人!你还有人情味吗你?」

  丽华满是泪水的瞳孔,再次冻结,怨恨地瞪着凉子。

  凉子冷冷地笑着,又从怀里掏出了另一样东西

  「啊啊,贫血的老毛病就是在这个时候吧。」

  她故意似的晃了晃第二张照片。

  「不要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她拼命地抢着那张照片。

  「你还是人嘛!你的血到底是什么颜色的?这么玩弄别人的弱点!」

  她还在责难的表情,突然注意到了某个东西,一下子变得很苍白。

  是月村美树彦。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四方形的纸制东西,一边微笑一边展示着。

  「不要惊讶啊,因为身患肠扭转,所以意识不清。」

  他摇摇晃晃地做着人体学上极不自然的动作。

  「不要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反对二之宫凉子和月村美树彦的下场就是这样。此刻,连北条丽华自己都不得不有了这样的观念。

  「我知道了,都是我的错,你们这群恶鬼!」

  「哎呀,终于让你明白了啊?」

  「嗯,已经彻底明白了。事实就是跟你们这帮人什么道理都说不明白!随便你们吧,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呀。你果真还是一点都不明白。」

  凉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仅仅这么一个动作,没想到却让丽华脊背明显感到一阵发寒。

  「什、什么?」

  「赏罚分明可是二之宫家至高无尚的规矩,这是束缚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人们最好的办法。对于犯了错误的孩子,一定要好好地惩罚她一下呢。」

  突然,凉子的眼睛里发出了大家都习以为常的光芒,异常妖艳。那是猎人的光芒。

  「等、你、你想干什么?」

  「啊,你想让我亲自说一遍吗?你果然就是S啊!」

  「不、不要,不要过来!」

  她向后退了退。她向前靠了靠。

  南岛露天浴场里的惨剧自从掌握了这个家里女主人的癖好以及一个策略家的手段之后,丽华就强烈地深深意识到,凉子是多么的不好对付。不用说,此刻,她的脚下都不能自由活动了。

  「比起那个时候,我要对你做些更好的事。」

  说着,她就「嘻!」的笑了起来。这下惨了!这种危机感顿时解放了丽华的桎梏。

  她转了个身,打算从另一边逃跑。

  「!」

  没想到退路却被保坂切断了。

  「你、你干什么呢?笨蛋,快让开!看见主人那么危险,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呢?」

  「对不起大小姐,我收到凉子小姐『不要跑』的命令了,现在,您就放弃吧。」

  「你、你这个叛徒!你是打算恩将仇报了?」

  「大小姐,没有生命危险,您就忍忍吧」

  「要是再来一回这么不要脸的事,就不如死了算了!」

  「哎呀哎呀,丽华,不要这么说嘛。」

  从背后逼近的凉子,很温柔地说道,然后使出全身的力量将她的猎物捆了起来。

  GAMEOVER。

  「丽华,现在自杀去天国的话,还不算晚哟。不过,我说过,在你死之前,要让你看看来生的,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儿吧。」

  「什么别有一番风味儿?你这无耻之徒!我不知道你要对我做什么。快、快放开我!放开我!」

  「不行。那个,你就老实地跟我去卧室吧。你反抗得越激烈,我就会越激烈地惩罚你。还是这样?你难道想故意激烈地反抗,她让我对你做更好的事?哇,不得了了,丽华原来是M啊。这样的话,没准也不错呢。」

  「!喂,保坂!你差不多就行了吧!不要开玩笑了,你再不快点儿来救我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大小姐。我既然也是这个家里的一员,那我就不能和他们作对。虽然从身为大小姐的仆人来说,这是深恶痛绝的」

  「你说这种话的时候,眼睛怎么还在笑呢!你给我记住,保坂,以后我会让你尝到苦头的!」

  「哈哈哈,丽华,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精神还是那么好啊。真是不得了。哦哦,对了,丽华和凉子的姿态很是有失体统啊,那摄影师就让我来担任好了。不过,在拍摄之前,让我们大家祈祷一下,希望能拍出获得今年电影大奖的激情片子吧!」

  「啊,那我来拿麦克,谁让我是大小姐的仆人呢。」

  「嗯,那就拜托你了。这次,我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让我们拍出一个杰作吧,电影界的一颗新星,就要发出璀璨的光辉了!」

  「这、这群笨蛋我、我已经受不了了,这叫什么家啊!求求你们放了我,让我回家吧!放了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这样,峻护目送着千金大小姐被送上了死亡之路。现在谁都没有办法阻止了。真心屈服已经没有用了,只能祷告了。无论是姐姐,美树彦,还是保坂,尽管都是些熟悉的人。

  (但是,学姐还真是个没有吃过苦头的人啊)

  与其说是没吃过苦头,不如说是王者们发出的一种神奇力量吧。将那些人作为对手的话,貌似连北条丽华这样的杰出人物,都会乱了方寸。

  (难道就没有机会获救了)

  这照片能让本来冷静沉着的丽华暴走,不顾一切,就说明照片上的东西,肯定是能够道出内幕的东西。但是,丽华学姐连看都没看,就如此失去理智,可见照片上的内容还真是让人心痒痒啊。当然了,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该知道的事却不知道,没有什么事儿比这更能挑动人心的了。

  (虽然这样,可是我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再一次想到自己的思绪胡乱驰骋,峻护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虽说是被迫的,可是每天和月村一起做这种不好的事虽然北条学姐那么说不对,可是,自己也真是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有没有什么效果,路途艰险就不必说了,连到底有没有目标都不清楚。而且,学姐说不定就是那个约定中的女孩啊啊,陷得太深了。对于出题意图本身就很扭曲的问题,就算再认真思考,也不能简单地得出结论的

  虽然想明白了这些,但不断思索的峻护渐渐思绪混乱无法自拔。因此,他也就没注意到自己的保护对象,此刻正用不安的眼神看着他呢。

  真由提心吊胆地开口说道:

  「真了不起啊,丽华小姐。」

  「嗯?啊啊,是、是啊。我也觉得那人真是不得了。」对这突如其来的话,峻护并没醒悟过来。「但是,也就在刚才之前才了不起的吧。虽然说是刚才了不起,不过象刚才那样被玩弄,还真有点难以想象。」

  「我,真是非常地羡慕她。」

  「羡慕她?」

  「又漂亮,又被大家仰慕,头脑聪明,又非常要强那个人所拥有的全部,都是我所没有的。而且,是我一生都没办法拥有的,为什么世界这么不公平,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悲哀了,我就是这么想的。」

  「是这样的啊。」

  「是的啊。」

  真由一副没有力气的微笑。

  「果真还是不行呢,我不可能赢得了那个人的。」

  「不,只是观点不同而已。」

  峻护很快就有了决断。

  「本来就没有非得赢她的必要。月村小姐将自己和北条学姐相比的话,可能有点逊色,但是这种想法,太过于没有自信了。因为身边有了不起的人存在,所以才要将他们作为老师,来积极学习,这样想不就好了吗?如果这样想,就会有很多机会去学习他人的了不起,那么,你就不会有现在这种状况了,对吧?」

  这些都是真心话。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应该怎么做呢?一直以来,都被姐姐还有美树彦包围着,感觉总是被他们支配着做某些事情。如果连像月村小姐这样努力的人,都说这些话,那我就更没有立场了吧。」

  峻护耸了耸肩膀,真由也回报他一个笨笨的笑容。

  「对啊,我总觉得这是在说泄气话。这样我就不会有任何改变,只是想想是绝对绝对不会有任何改变的,现在」

  「是啊。真的是这样的。」

  真由嘭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露出了比刚才多了点儿笑意的笑容。

  「我会努力的特训。好不容易回到这个国家来,一直在家里吃闲饭,给好多人添了许多麻烦,却还一直这样继续下去。现在,我要有信心,我一定要治好恐惧症。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一定要治好,所以」

  「嗯,是啊,加油吧。」

  他当然不会吝惜这方面的鼓励与支持,这就是那天在海边他向自己发的誓言。

  一定要实现誓言,二之宫峻护好歹也是个男人,誓言绝不能说说而已。况且,对方是月村真由,是个从小就因为有男性恐惧症而不能自由生活的女孩子吸尽了自己心爱男孩子的精气,以至于让他死亡,永远的留在了记忆中,背负着沉重的伤痛。在这样的女孩子身边,如果什么都不能为她做的话况且自己可能是唯一能帮助她如果救不了她的话,那自己根本就不是个男人。根本没有身为一个男人的意义。

  但是啊啊,他又开始思考了那么北条学姐该怎么办呢?这十年里,她一直在等待着我不,或许她没有特意等我,但是说真的,这样的话,我究竟要以什么样的表情,去和那个人说好呢,我之前对她所做的事情,简直就是不能原谅的啊。现在,就算学姐原谅了我,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

  而且,就算抛开所有的问题不管,也不能不顾十年前发过的誓言。如果这样的话,那月村小姐该怎么办。不管说了多少帮助她克服男性恐惧症的面子话,或者不管姐姐和美树彦有没有施加压力,和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做出这么不道德的事,难道,我真是个没有节操的男人吗?不行,绝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可是该怎么办呢?我到底选谁、做什么好呢?哎呀,是必须要做出选择吗?还是可以将要选择的东西放在天平上,衡量一下

  峻护本来就是很天真的一个人,一点儿心机都没有。很明显,纠结不清的内心如实的从他的表情上反应出来了,他一副紧锁着眉头的样子。

  此刻,身边这个不善于说谎的女孩子,正用满是阴郁的眼神,注视着他的这张侧脸。

  ********

  从脚尖开始,慢慢来。

  丽华沉入到了热水当中。

  有一点点刺激皮肤。她知道这不是天然温泉,但在那有点浊的水中,却可以愉快地洗净一天的疲劳。缘于这种愉悦,她忍不住吐出了一口气,一点儿都不像平日里她给人留下的苛刻印象,真是意想不到的可爱。

  二之宫家的浴室建造得连丽华见了都很惊讶。其中有一个带有刚刚削出来的木头香气的浴池。仅仅这一个浴池,便将这个国家的传统美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现代感,这种设计真是达到了某种极致。此刻,丽华真想在自己家里也修一个呀但是一想到担任这个浴室设计师的人,正是二之宫家的女主人,脸就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话虽如此,可现在不得不说,真没想到那个二之宫凉子居然是个百合女。在刚才最后的一道防线马上就要被突破的时候,终于好不容易地逃了出来,这就是最大的安慰了。现在,自己除了贞操什么都不剩了,被那么蹂躏,身上所有的地方都被摸了个遍,还被用语言猥亵不,够了,太恶心了!好不容易现在感觉特别舒服,身体和内心完全得以解放,甩甩头,就不要再想那些向良家小姐袭来的烟花巷里世俗的庸俗了。

  宽敞的浴室里慢慢充满了飘飘渺渺的水气,东西都变得模糊起来。

  今天真是累得要死。刚工作完回到家里就被无耻之徒折磨了一顿,接着又被迫做了像山一样多的家务事一直做到已经奄奄一息了才算完事。现在,终于可以好好地享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休息了。

  呼她又呼了一口气,然后用一只手在水里搅拌起来。

  她就这样一边搅拌水,一边端详着自己的身体。

  她心想,这还真是舍不得放弃的身体啊。苗条的身材,每一处都很匀称,皮肤又白嫩又光滑,别说雀斑了,就连一个小黑点儿都很难找得到,光是碰一下,都会让人觉得很幸福但是,由于直到初中上的都是女子学校,所以事实上连一次所谓的「表白」都没有经历过。不过,自己的容貌,还是很能吸引异性的,保坂也是这样说的。

  但是,这美貌好像对二之宫峻护没有发挥什么作用。因为每天都在无止境的工作,所以总是不在家,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而在同一屋檐下的时间,就更少之又少了。一般来说的话,要是真有点什么事,也是很正常的。当然,期待这些事,并没有违背什么物理法则。

  对啊,比如说丽华展开了想象,那个总对自己采取抵抗态度的男人,不也被本大小姐的魅力俘获了吗?就是这样但是再好好想一想的话,自己的美貌与那个男人并不般配。如果要是非跟他配在一起的话,还真挺为难的。所以,还是体谅他一下吧对了,一开始先让他做我的见习仆人试试好了。也不是必须要严格地训练他,工作什么的不做也可以,只要时时刻刻都呆在我身边就好了就是这个意思!一天到晚都和那个男人粘在一起,我就是想想就是想想而已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丽华将脸沉在了水面下。当然,并没有将头完全地沉下去,但脸却已经变得跟完全熟透的西红柿一样的红。只是,二之宫峻护这个让人讨厌的男人的面孔却一秒都不能从脑海中驱赶出去,她忍不住想生气。除此之外,什么理由都不存在。

  不过稍微冷静地想想。

  最后,这一切都只是想象、空想、妄想,全都没有意义。

  待在那个男人身边的,不是丽华,而是另外一个女人。

  总在那个男人身边的女人就是月村真由。总是被那个男人袒护的女人也是月村真由。总是让那个男人做出温柔的事的女人还是月村真由。真由,真由,全都是月村真由。

  那么,那个男人喜欢的女人也一定是

  (不用再说下去了!)

  她紧张地念着咒语。本大小姐只是利用那个男人,他只是我最初选择的一个台阶而已,所以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他在我眼里连根睫毛都算不上!的确是,脸庞长得马马虎虎,个子也是一般般,那瘦弱的身板,脱掉衣服就只剩下皮了。为人还那么天真,一点都不会附和,虽然很有能力,做事儿一点都不拖拖拉拉,但是!就算如此,他和我北条丽华,神宫寺学园学生会会长,北条集团的下任总裁也是一点都不想称的,绝对不相称!这样按照逻辑性总结下来的话,那个男人在哪里和谁怎么样也都是和我无关的,我都不应该有任何感觉。

  如此这般给自己的身心做了一层防护之后,她继续思考着。

  结果就是全部都是因为月村真由,所有事情都朝向那个女人发展。在那个女人出现之前当然离满足还差得很远,但是,还是有希望的。要是那个男人忘记了一切,就重新建立一种新的关系好了。这样想来,自己就得调整时间表,每天都站在学校门口,尽量时时刻刻都待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在很远的道路上,也许只能走的像蜗牛一样慢,但是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回到十年前,我相信。可是

  那个小丫头却横刀夺爱,将所有的一切都夺走了。

  「」

  她慢慢地将头从水中抬起来,又继续思考着。

  我真的生气了。什么男性恐惧症不恐惧症的,简直就是在毁坏人们的愿望。要是没有那个小丫头,说不定一切都会变得很好的。

  那个时候在那个破旧的公寓里生活的每一天,都很好。真的。悲伤,生气,欢喜,快乐所有的一切,每天都放着光芒。简直就像从森林里涌出来,受到阳光照射的泉水一样灿烂夺目。现在不知道怎么了,那个男人变得不能再依赖了,只能感觉到他的柔弱,但是那个时候他真的是很了不起的。

  她一边在眼前幻想着那个男人的身影,一边让思想驰骋。

  他只是沉默地微笑,也能让人感到一种有气势的压迫感现在却有点不一样了,但在他身上仍然有某种东西能将北条丽华压倒。一想到这个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将自己虏获的人,她就生气。但是,他就是厉害,就是酷。那个时候他什么都能干,虽然有点不够宽容,但他的温柔要比现在强上许多倍,总是什么都不先为自己考虑而且,那个时候的他绝对没有这么傻呼呼的表情,个子也没有这么高,但脸比现在可爱得多

  热水的蒸腾让她那颗少女怀春的心飞扬出了许多想法,她开始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了。

  视线的前方,出现了刚才一直在幻想的二之宫峻护。

  那是非常真实的身影。远近也很合适,那种真实感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得到一样。这应该是自己在头脑中见到的幻象,可是却和想象中的一点都不同,大概是因为自己想见到的应该是他十年前的模样吧

  一定是在做梦,她这么想着。所以,她闭上了眼睛。

  数了三下,睁开眼睛,幻象并没有消失。

  再一次闭上眼睛,睁开。

  一脸呆像的二之宫峻护仍然还在那儿。

  而且是裸体。

  在丽华洗澡的浴室里,他一丝不挂。

  「!」

  丽华一下子陷入了恐慌,心就像投币洗衣机里的衣服似的绞在了一起,吃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在这儿!

  丽华的嘴一张一合的,在她眼前,一直和月村真由在一起的二之宫峻护好像终于改变态度了。

  「为、为什么学姐你会在这儿,啊,这么,哇,怎么了,明明换衣间里谁的衣服都没有啊。」

  「什么,怎么了峻护。哎呀,是丽华啊。是刚才进来的吧。」

  「哦哦,真的。被凉子逼迫做像山一样多的家务事,终于做完了吧?」

  两个王者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为、为、为、为什么,为什么?」

  「丽华。你好像已经明白了吧。这是我们家的规矩。」

  「哎呀,真是的。关于我们家规矩里定的混浴奖励的宗旨,她好像终于有点儿明白了。丽华,和你一起洗澡我还是头一次呢。两个人在同一个浴室里洗身子,敞开胸怀就能消除隔膜哦。」

  正好被水挡住的漂亮的裸体,对于丽华来说简直就是侵犯了她私人的领地。水面摇晃,起了波澜,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丽华那已经僵硬的身体。

  「呼,这水真不错啊。和丽华一起洗澡也很让人高兴哦。」

  「而且还能看见。她啊,最让人感动的就是没有穿着泳衣什么的。真不愧是北条家的大小姐,就是有教养。那两个人也应该学习学习啊。」

  说着,她看向那两个始终站在浴室门外的少男少女。

  「哎呀你们,还想傻站到什么时候啊。快点儿开始呀。」

  二个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互相看了看虽然曾经见过裸体,但那时都是穿着泳衣的不过,他们听到凉子的话,还是开始行动了。

  「请等一下!」

  看到这些,丽华的束缚终于解开了。

  「那边的两个人!到底打算干什么呀!」

  「干什么还用说嘛。」

  是凉子做的回答。

  「一目了然,这不就是『特训』吗?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在二之宫家特别法上写得清清楚楚。

  「二之宫峻护和月村真由的共浴,是必须要执行的。」

  也就是说,现在在丽华面前发生的这一切二之宫峻护和月村真由一起洗澡这件事,在这个家里是完完全全合法的。

  「不可以!」

  但是,这一点儿用都没有。

  「我不同意!在这么健全的青少年面前做这种事儿,我坚决不同意!」

  「唉呀唉呀。你脱得一丝不挂的在这里等着,难道也可以说出这种话?」

  「真是的。以你这种价值观来看的话,你不觉得你这什么都不穿的比起他们两个还穿着泳衣的人更加的不害羞吗?」

  「这、这完全是个事故总、总之!不管你说什么,这么淫乱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允许的!现在赶快给我住手!」

  「还真是任性啊。那么,你就自己阻止试试好了。我们是不会打扰你的。」

  「这、这种事」

  根本不能做。现在的丽华是以她出生时的状态出现的,能遮羞的东西一点儿都没有。而且面前就是二之宫峻护,别说是阻止他们,就是从这里逃出去她都想都不敢想。如果被二之宫峻护看见了那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那个,学姐?给你拿条浴巾怎么样,还是」

  「峻护,不要多管闲事儿。」

  凉子严厉地说道。

  「这么做就有这么做的道理。不要管他。丽华你可不要搞砸哦,人们都是在经受过痛苦之后才成长的。」

  她一边训斥插嘴的弟弟,一边优雅地笑着。

  「快,要是明白了的话,就开始慢慢地享受吧。真是难得的入浴啊。」

  「?」

  丽华咬了咬牙。真是的,太失败了。这家人中有这两个人已经够倒霉的了。不论吃多少苦头都不回头,都这么满不在乎,早晚会遭到羊入虎口的下场。

  「喂,保坂!保坂呢?主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呢?快点儿来帮忙啊!」

  「保坂啊,他因为害怕遭到你那『极其恐怖』的待遇,所以逃掉了。不要再说那么多没用的话啦。」

  「丽华,不要再这么顽固了,放轻松一下吧。你不觉得本来这么好的共浴,因为你那愤愤的表情都变得本末倒置了吗?」

  「罗、罗嗦!变成现在这种状况到底都是谁搞的啊!不要让我和你们这些荒唐的人待在一起!」

  「要是这么说的话,丽华啊,不是有一句谚语叫做『入乡随俗』吗?况且你已经入了乡了,而且现在还置身于这个乡里最神圣的一个地方。事到如今,事态就是这个样子,一切都已经是既成事实了,那你就不能否认这件事情了,还是默默地接受现实好吧。你再放松一点儿,对那两个正在接受特训的人拿出鼓励的心态,这样就好了。」

  「你闭嘴吧!不要再做这么多的狡辩了!无论如何我就是不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绝对绝对绝对不同意!你们要是再敢惹怒我一点儿的话,我就真的要生气啦!」

  「啊啊,你太罗嗦了。本来还以为像个比较风雅的人呢可是你好像还没有认清情况啊!」

  「同感。好不容易感动一回,却这么让人扫兴。这完全是在否定、妨碍我们的快乐对于你这种冒失的行为,要是不追究你相应的责任的话,就真没办法收场了。」

  噼咔,丽华全身一阵颤抖。

  不是自己欠缺学习能力。而是这对稀有人类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着蛊惑人心的奇妙作用。

  「什、什么?难道是难道是吗?今天已经够了吧?今天已经做了两回了啊!」

  「唉呀,她这是在所复催促我们呢。你这是说我们没有满足你的期待喽。」

  这可不是开玩笑。她想立即从这个色女人的射程圈内逃脱出去,可是前面就是二之宫峻护,现在的丽化可是个文明人的装扮。但面前的敌人却在一边笑着一边逼近过来。

  「真是的,一天就要做三回。到底该说你是坚强呢,还是说你欲望强呢但是放心吧,要是我的话,一天四回,或者一天五回都没问题,只要你要求,我就一定会满足的。真的,我绝不食言。」

  「不、不要,不要过来再过来一步的话我就要哭了啊?真、真的会哭的啊!哇!」

  「哇,她还是那么敏感!但是丽华,怎么就不能自我解放一下啊。好了嘛,让身体的欲望直接地表现出来吧。快点觉悟吧。拓宽家里人的人生观也是一家之主的责任啊。」

  「别废话了!我才不想知道那种事。」

  「那就不多说了,快点儿进入另一个世界吧。我会让你做一个好梦的。不会太粗暴的,一会儿就完。」

  「又、又来了?又是一样的?不、不行,这是我的弱处,不、不要,不要这样。不、不要,不要不要,真的,快住手,我,我不想去另一个世界。啊,啊,不、不、不要,不要啊,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峻护没有看就在身边发生的这些事情,他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真由一边细心地注视着这个保护者,一边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顾尘世的喧嚣,夜晚也因为别人的脸色而变得更深了。

  ********

  她觉得玩笑开得太过了。

  确实是这样的。北条丽华这么要强的人,却遭到了这样的待遇,已经彻底筋疲力尽了。

  被当作玩具的丽华双手合十走出了浴室,峻护也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因为是和真由分别换衣服,所以现在就留她一个人在更衣室里单独行动了。

  虽然是不怎么贴切的例子,峻护想到。可这要是月村真由的话,就不会这样了吧。接受那么残酷的惩罚的话,现在一定脸上正挂着深刻的表情写遗书呢。

  噗哈,他打了个哈欠。一天的疲劳因为洗了个热水澡,都随着热气蒸发掉了。不行不行,还有必须做的家务事没有做完呢。他眨了眨眼,赶走了睡意,准备上楼去。

  「啊,二之宫君,辛苦你了。」

  从二楼下来的保坂搭话道。

  「怎么样了?大小姐呢?澡洗的很舒服吧?」

  「保坂学长。」

  峻护一副苦瓜脸。

  「你已经知道了吧,是北条学姐先进去的。要是你知道的话,也应该提前说一声嘛。」

  「不不。虽然凉子小姐没有这么说,不过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如果犯错的话,是会受到严厉惩罚的,而且是需要付出身体代价的。那个人的工作需要命运的奏曲来配合,本来就不允许犯错的。」

  「也就是说,在换衣服的地方没有看到北条学姐的衣服,跟她在浴池里撞见也是因为这个?」

  「是,是这样的。」

  「这是学长搞的鬼吗?」

  「什么?」

  保坂从心里感到不可思议般地歪着头看着他。好像是遭受了丽华「极其恐怖」的惩罚似的,一副很难描述的表情,但是看起来又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过惩罚的样子。正因为如此,才不得不让想到M的感觉。

  「那么,不去帮北条学姐也可以吗?那两个人应该懂得有所节制的,不过要保证不至于做得太过份的话」

  保坂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伸出了手。

  「?这个?」

  「营养饮料。」

  一个紧紧握住的小瓶被打开了。

  「协奏曲伞下的制药公司制造的样品。你看,二之宫君很喜欢吧?」

  「哈,我确实经常喝这个,给我?」

  「如果可以的话,想听听你的感想。因为我需要向给我药的人报告。」

  看来好像是峻护喜欢喝的厂家的制品,适合洗澡之后饮用。

  为了不辜负他的好意,峻护很快就喝了下去。

  「怎么样?」

  「我觉得不错,基本上没有药味。这个饮料的有效成分虽然是甜味料还有香料什么的,不过这个味道却抑制了香味,几乎接近于无色无味。虽然是很难的技术,不过好像试验非常成功。」

  「真是内行人的意见啊啊,我一定会帮我转达的。再有机会一定请你关照。啊,那个饮料还有一点,如果你喜欢的话一会送给你了。」

  「啊,是的。非常感谢。不过」

  「就先这样吧,我会被大小姐骂的。晚安~」

  「不,我还有工作要做」

  「做个好梦~」

  保坂还没有把话听完,就离开了。

  (总觉得我周围的人,全是这样一意孤行的人)

  事到如今,峻护也非常明白了。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再一次踏上了楼梯。

  峻护的房间,其实也是真由的房间。

  不过,这两个人居住的房间,这个只有十平米的洋房给人的印象却非常煞风景。好像只有稀疏的灌木,到处都是砂石的沙漠一般或许这么说有点夸张,但大概就是这们的感觉。本来房屋的主人峻护就讲究朴实刚健,一切装饰物都没有,家具也是最低限度的简单家具而已。而且后来住进来的月村真由也是连峻护都很吃惊的朴素少女,刚搬进来的时候只有少量的私人用品,让人看了都觉得可怜。

  唯一例外的,是房间中央的一张豪华双人床,那是凉子和美树彦特意定做的。很遗憾,这个有点恶作剧的玩笑,却是噩梦般的现实。在两个年轻男女生活的房间里,放上这么大的一个东西到底有何意义呢?而且对于峻护来说,独一无二的恶法二之宫家特别法已经决定了他可以在这张床上做什么了现在之所以感到头晕,完全是睡魔在作怪。

  「咚!」

  感觉真的有点眩晕起来了。眼皮很重,脚步也飘忽不定。现在还不能睡觉,今天还有没完成的工作呢!而且在那之后,还有「特训」在等着自己。从现在为止的经历来看,一定会是这样的。不过真正的问题是如何跟北条学姐商量这件事,应该可以解决的吧,她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呢?要是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开始特训的话,那个有洁癖的人会不会又暴走了呢?

  不行,这又不是开玩笑,真的无法忍耐了。每到夜里,打乱峻护理性的双人床,那张平时看起来好像是处刑台的双人床,今天却似乎在温柔地跟自己招手。不行不行!今天还有工作需要做,明天还要早起准备早餐,学校的作业也还没有写完,这个房间也需要打扫了。暂且考虑明天早上准备西餐,吃面包吧,偶尔烤一次月牙形小面包怎么样呢?还有汤,最近好像到了玉米收获的季节,啊啊,不过之前一直喝玉米汤来着,那么就清汤吧,不过也不能从头开始做,因为之前做的还有剩下的,冷冻在冰箱里了,所以姐姐一定不会喝的

  嘟嘟哝哝的声音越来越低,不久就消失在了庭院中传来的虫鸣声中。峻护终于无法忍受住诱惑,就这样倒在了床上,什么都感觉不到,彻底进入了甚至连梦都没有的沉睡之中。

  不久之后。

  「二之宫君?」

  看到崩溃在床上的同居人,很晚才回来的真由轻轻叫道:

  「已经睡着了吗?」

  真由一边用手抚摸着半湿的头发,一边把脸凑了过去。

  「还有工作没有完成哦?会被凉子责骂的哦?」

  试着轻轻摇了摇他,完全没有醒过来,依然安静地呼吸着。好像并不是迷迷糊糊的样子,而是真的完全睡熟了。

  在真由看来,这是他完全放下紧张的温柔的表情。如果对方睡熟了的话,自己也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好」

  真由把横卧的峻护身体摆正,盖上了被子。他全身一动不动,好像是玩累了进入梦乡的弟弟似的。真由露出了很自然的微笑。世界上很多的姐弟大概都是这样的感觉吧。那个凉子一定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真由坐在床的一端,看着「弟弟」。

  非常端正的脸,平时总是沉默寡言的峻护。虽然是在休息,可是从他的睡相仍然可以看出他的性格。有节奏的呼吸,还有窗外的虫鸣声。这里的虫鸣声真的很大,在那个被森林包围的石馆里,很少能听到这样的合唱。不,也许只是那个时候没有注意到而已。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宽松心情。

  (必须要、工作了!)

  必须要准备早餐。因为其他的家事由他打理,所以不会太难处理。但现在绝不能打搅他。

  (也许明天会是西餐。)

  真由从到目前为止的轮班和准备的食物,以及峻护的性格,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自己刚好又擅长西餐。机会难得就展示一下手艺吧,做出让二之宫君大吃一惊的料理来。这样的话,也许还可以让自己至少觉得是报了恩的。不过,现在都这么晚了,一定不能打搅别人。

  想象着第二天早上峻护起来后的吃惊表情,真由的心情非常愉快。然后,她离开了房间。

  ********

  没想到本大小姐还真有耐心呢丽华一个人自我佩服道。

  她正在擦窗户。

  之所以在深夜里还做这样的工作,当然是那个暴君的意思。二之宫凉子非说就算折磨丽华的身体都不足以偿还她所犯下的罪,于是就把这堆工作全压给了她。丽华与其说是在擦,还不如说真想把这家里的所有玻璃都敲碎了呢。本来就是严重的体罚,还硬是被冠以「有损浴室风雅之罪」,所以在大家都走了之后,就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真是的,到现在为止经历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竟然还能待在这所房子里,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适应能力很强。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一周之前,她轻率地中了二之宫凉子的圈套,在比赛中败下阵来。这可以说是一生的奇耻大辱。因为那个时候的契约,她只得把自己的身体卖给了这个独裁国家。契约是神圣的,即使在法律上可能无效,但北条丽华也非常尊重这份契约。作为北条集团的下一任总裁,说话绝对不能出尔反尔,而且她本身也不会这样做的。即使被惩罚,也是忍耐再忍耐,只是为了这个理由而已。在此,二之宫峻护的存在毫无任何影响,甚至根本无须特别提起。

  一楼走廊的窗户终于擦完了。

  一定要抓紧时间。之后的「特训」二之宫峻护和月村真由同床共枕这样令人万分不齿的愚蠢行为即将上演。在确定这种淫乱的行为再次展开及得到批准之前,一定要辩明它的是非。

  丽华提着清扫工具继续走着。

  她的忠实仆人从刚才开始就看不到人影了。或许他和他的主人一样,被虽行分配了什么工作吧;抑或是他被禁止帮主人的忙;再或者是作为丽华的代理人,正在执行商务工作。

  难道其他人都上床睡觉了吗?就寝时间还未到,可是这府邸里除了丽华以外,就再没有任何人走动的迹象了。

  不。

  就在她恰巧路过的厨房里传出了什么声音。

  她偷偷窥视了一下。

  是月村真由。一个人。没有看到二之宫峻护的身影。

  「啊」

  对方也注意到了她,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

  「哼」

  走近一点,丽华才瞥见了真由正在做的工作。案板、菜刀、切碎的蔬菜、铜锅。

  「准备做早饭是吧。一个人还真是令人佩服啊。」

  「啊,是的,这些,或许是我唯一能做的一点事情了。」

  说着,她就露出了笑容。这是一如平常的、害羞的、没有自信的、脆弱的笑容。

  「是啊。你为这个家所作的贡献真是没什么了不起的啊。对了是二之宫峻护让你这样做的吧。」

  「啊,不,二之宫君先去休息了,我来替他做。」

  「这样啊。」

  也就是说。

  二之宫峻护不在这里。

  罗嗦的人不在这里。

  捣乱的人也不在这里。

  「也就是说,是你自己要这么做的,对吧?不必得到二之宫峻护和二之宫凉子那样吃闲饭不干活的人的许可,被他们管闲事。」

  「可是,可是如果不那样做的话,明天二之宫君会生气的。」

  「真是在耍小聪明啊。你难道想象不出来吗?那个二之宫凉子有着什么样的思考方式?她会说没有完成分配的工作就敢去睡觉之类的,然后对她的弟弟施以处罚,难道不是这样的下场吗?」

  能阻止的人通通不在。

  丽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也不想去控制。

  「所以不用说,给二之宫峻护增添不必要负担的人,毫无疑问就是你了。如果你真的是为了那个男人着想的话,就应该把他叫醒,让他到这里来做没有完成的工作,不是吗?即使不是为了那个男人的话,一般也应该这样去做的。」

  一旦想要辨明是非的话,就再也收不住了

  到现在为止,她已经阐述了好几次自己的看法。

  「哎,话虽如此,无论犯了怎样的错误,对你来说都是不痛不痒的吧?大家对于沉浸在过度保护溺爱中撒娇的你,也只是随随便便的一笑了之,不是吗?」

  「其、其实」

  「你想说其实不是这样的是吗?你真是个令人惊叹的人啊。说像是目光狭窄呢,还是不知好歹好呢总之你根本看不清楚你自己。那么我问你,从你来到这个家开始到今天,有没有做过一件让自己觉得自豪骄傲的事呢?对于你是个转校生,还有你在这个家里的事情我都已经大致掌握了我就是站在这个立场上断言的。这多半没错吧?」

  「其实」

  「如果你不赞同的话,我就给你举几个例子好了。你无论何时,做什么事,都是被动的。就像雏鸟一样,只会一味地张开嘴吃妈妈带回来的食物罢了,真是很不错的境遇啊。」

  「」

  真由无言以对,低下了头。

  就是这样了丽华发出了不耻的声音。当风向变得不利的时候,就会像球潮虫一样缩得圆圆的,之后就只是等待暴风雨过去就行了,她总是这样一直逃避着,还真是难看啊。现在没有任何保护人在身边,要自己单枪匹马的杀出重围了。这会有看头了。(注:球潮虫,一种虫类动物,受到刺激时,身体会缩成球形。)

  「对了,你似乎很肯定明天的早餐是西餐啊。二之宫峻护就没有别的什么打算吗?」

  「大概,我想这样做应该是可以的。今天吃的是日本菜,我看了看冰箱里剩下的东西,还有考虑到二之宫峻护的性格,都」

  「还真是很有自信啊。你的口气听起来好像你就是那个男人的妻子一样。貌似只有自己最了解他呢,不过最多也就只有一周左右吧。你们仅仅共同度过了这么短暂的时间,你就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我现在有种发现了稀有动物一样的感觉呢。你以为自己什么都知晓,就单方面的去帮助他,进而为获得一种渺小的自我满足喊而沾沾自喜。这或许可以说是你的傲慢表现衍生出来的一种撒娇的依存感,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种证明吧。请问你是如何让脸皮变得这么厚的呢?可不可以利用这么难得的机会向你请教一下?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这般可笑的人,这种珍贵的证言,我无论如何都要以一种形式保留下来。」

  明白了。

  如此尖酸刻薄无非就是在寻衅而已。只是在找岔儿罢了。品质与那些小流氓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这不该是门风高阁的北条家的直系独女应有的态度,可是丽华现在并不打算控制自己。

  「月村小姐,不要老是沉默,说点什么吧。我,现在问你话呢。」

  「是」

  「是回答不上来吗?哼,我起初就应该知道会这样的。以你这样的智商,无论问你什么问题,你都不会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的,这是一目了然的事实嘛。」

  「」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这种不懂事的人的缘故,事情才会演变成这样的。我真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个二之宫峻护,还有那两个变态为什么他们会袒护你这样一个不懂世事的人。」

  她的确没有要控制自己的意思。然而

  为什么会如此的咄咄逼人,丽华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即使她刚才所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都是与事实相符的,可是说到底,也只是些充满挑衅意味的偏见罢了。不,实际上并不是偏见。以凌驾于众多部下和学生之上的她的眼光来看,月村真由本质上是个「好孩子」,这一点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已经看出来了。可是她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毫无抵抗力量的少女,或者说是柔弱的后辈如此这般的苦苦相逼呢?是因为这里面有二之宫峻护的关系?不,即使退一万步说,这一点也不能说明什么。到底为什么呢?

  「真是的,被你这样的一个小丫头纠缠,二之宫峻护一定很为难吧。本来看到与我对立的这个男人苦心惨淡的样子,我应该是犹如甘露一般甜美的可是,他真的落到这种地步,我倒觉得他有些可怜,这是说的好听的话。下面我就明说了吧,你,不管是二之宫峻护,还是他的姐姐,或者是你的那个哥哥对于帮助你的任何人来说,你都只是个困扰的枷锁罢了。」

  「」

  真由仍然低着头,闭口不言。

  她沉默着,继续承受着辛辣的讽刺和说教。

  「对了,让我们来想一些好的方面吧。你能对这个世界做出的唯一贡献,而且对你来说,一次就能尽一生的功德了。哎,很简单的事嘛。听说你在来到这里以前,住在国外的一个与宗教有关的福利院里,好像是个禁止男性出入的地方吧。虽然你特地来到了这里,不过要是你一生都待在那里的话会怎么样呢?至少你不会像现在这样到处给周围的人带来灾难吧。难道你就没有这样想过吗?这样的话,你也不会有什么男性恐惧症了」

  突然,丽华想起了一件事。

  「这么说来今天午休的时候,你在洗手间做什么?为什么一个人特意跑到那种没有人的地方去呢?」

  唰,真由的肩膀微微晃动了一下,这没能逃过丽华的眼睛。

  「不会是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吧?嗯,我说的当然不是什么暂时性的头痛啊肚子疼啊什么的。我是说你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老毛病?还有,到底有多严重?」

  「」

  「哎呀,真是不幸。你不但患有极度的男性恐惧症,而且还患有别人不知道的病症,这样就更糟了。你应该和二之宫峻护保持距离才行啊。你已经给那个男人增添了太多的负担了,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他会崩溃的。他现在的状况已经很不幸了,在此之上,如果他知道你有什么老毛病的话,对他而言,岂不是更加雪上加霜了应该怎么办,你应该明白吧?在伤害到他以前,你应该放弃克服男性恐惧症这个念头,最好是马上消失走人。这是你能采取的唯一办法啊。当然,他怎样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本来也没有必要特地为他说些什么的。」

  「」

  「你打算沉默到什么时候?」

  「我、我」

  真由一直低着头,似乎勉强地笑了笑。

  「我、在努力。我在努力尽量做好每一件事。我知道尽管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到,可是我一直在努力做好,努力改正。所以,请您宽容些,看我以后的表现」

  「努力归努力,难道你只会说些这样的话吗?这不是在念经,念得多了就以为什么事都做得到了。难道你认为摆出一副哀伤的表情表演『勇敢的孩子』就怎么样都可以了吗?请你不要抱着这种安逸的态度好不好?」

  「这,我没有这样的意思」

  「我这就去告诉二之宫峻护所有的一切。他还不知道你除了极度的男性恐惧症之外,还有别的病症吧?如果他知道你还有事情瞒着他,对他而言,你就是不义。他终于也要知道这些事情了,我就是要揭露你掩饰在优等生面具下的丑恶嘴脸。我从最初开始就不喜欢你,总是装出一副天真的笑容,尽量避免冲突你认为世界上的事,真的就能这样轻松圆满的解决?」

  「那么,这样你就满足了吧?」

  啪!

  一个很清脆的声音。这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声音,一时间还真难以判断。

  「我我我不想被你这样说。」

  渐渐的,丽华的脸颊开始发热。

  是的。这是比挨打的一瞬间所产生的疼痛更强烈的热度。

  「我,不想被你这种什么都拥有的人这样说!」

  「」

  什么都拥有的人?哼,那么你要不要站在我的立场上想想?十七岁的时候,便成了家族的顶梁柱,这样的压力,你有没有想过?这十年间,我的每一天都是怎样度过的,你知道吗?不要随口那么轻易的就说出什么「什么都拥有」这样的话。

  丽华想了很多,但并没有说出什么亲切的开头语。

  清脆的声音。

  第二次响了起来。

  小丫头的脸颊挨了一下,狼狈地倒下了。真痛快。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若被人打了右脸,就要打对方左脸来还击。这是北条家的家训。

  小丫头看着自己。

  此时,这个温顺的少女眼中透着那股激动,是丽华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那是火焰燃烧般的怒气。

  已经不需要多说了。

  丽华充满蔑视地俯视着她。

  啊,小丫头叫了起来。

  她飞身过来。

  丽华将一切都预测到了,充分做好了反应。

  她闪开对手,顺势踢出了一脚。女孩再次狼狈地倒下了。她立刻站了起来,喊着不成意思的话语第三次冲了过去,但也被丽华轻松躲掉了。尽管如此,她也立刻站了起来,第四次冲了过去,又被轻松地躲掉了。

  丽华每次躲闪的同时,从自己的指尖到每一根头发都沸腾着滚烫的热气,同时,头脑却变得令人颤栗的冷静。无论是在帝王学还是在礼节上,北条家的人都不会首先发起攻击。这是利用自己的五体克敌制胜的方法。是在学习柔术、拳法、合气道还有其他种种没有正式名称的战斗技术的过程中体会到的,是自己的精神和身体彻底分离的一种技术。不用通过自己的血,而是像操纵提线木偶一样制伏敌人的冷彻到底的技术,这是这个血族与生俱来的东西。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状况,首先心不能乱。

  即使到了生命的尽头,呼吸停止之时,也要哼着歌继续保持观察状态,就是这种精神。不能够掌握到这种程度的人是绝对不配当北条家的人的,更何况是成为下一任的当家,那就更是毫无可能了。

  所以,北条丽华很冷静。但这种冷静过了度,反倒使自己的意识敏感到了几乎忘我的程度。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自己,并且那个自己正站在高处俯视自己。她由于愤怒而失去了自我,并且感情用事的诉诸于暴力。她似乎决心要将这个女孩毁掉,让她彻底看到实力的差距,彻底挫败这颗已经再没有抵抗力量的心灵,直到她完全失败为止。

  然而事情并不如她所愿,这个小丫头没有放弃。

  冷静的丽华仔细观察着自己,观察着对手。不久,她便从她的身上获得了各种各样的信息。

  首先看透的是,这个小丫头表现出的敌意似乎有些幼稚和拙劣。她的攻击每次都被躲闪掉了,可是她的怒气却没有消除,而是站起来继续进攻。通常,这是由于愤怒而失去自我的一种表现。她本来就不是个性格急躁的人,现在更应该看到了实力上的悬殊差距,却依然不知进退,她的这种性格就愈发显露出遗了。再加上地点是在厨房,只要有心,无论如何也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武器的,可她却对此不予理睬。就仿佛是发狂的野生动物,抑或是年幼无知的婴儿丽华这样推断道。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个月村真由显露出的对人的敌意,换句话说对人的憎恶,不会是生平第一次吧。

  月村真由叫喊着,挥舞着手脚,好同长年累月积累的休眠火山突然间彻底爆发一样。可是她每次的攻击都被丽华轻松地躲开了。

  丽华又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在月村真由激情的感情驱使下,游移不定的眼神内包含的东西。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折不扣的羡慕和嫉妒的神色。

  丽华依然保持着冷静,可是她能感觉到自己心中正涌出一股焦躁的情绪。这不是在开玩笑,她真的想要和她互换身份。月村真由拥有的反常魅力吸引住了二之宫峻护,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被赋予了大义名分,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可以待在二之宫峻护的身边。与此相反,这十年间,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度过的,忍耐、忍耐、忍耐、再忍耐,挺住、挺住、挺住、再挺住,然而这一切都在瞬间变成了泡沫。这个女孩能够理解这种心情的百万分之一吗?

  一击,从丽华的身边掠过。

  她原本冷静的心彻底惊呆了。

  她是要认真躲开的。可是,这一击并不能算是完全躲开了,确实是被碰到了。丽华对自己的技术过于自信了。只要一对一,只要对手不是具有超常能力的人当然,超常能力的对手,人数够多的话就成问题了通常应该是不会碰到自己一根手指的。她没能够控制住自己本应冷静的心,影响了自己的动作。大意绝对不行,精神、技术、身体,无论哪一方面出现破绽都容易导致失败。于是,丽华重新平静了自己的心,决心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又一击,从身边掠过。

  丽华依然想要保持冷静,然而这次却真真正正地惊呆了。她的心很平稳,动作也不迟缓,这样的话可是,月村真由的技术并没有进步,只是她动作的精确度,不,不是的,更单纯的说,是力量和速度

  又一击,打了过来。

  这决不能看作是偶然的。尽管如此,她依然如己往一般冷静的和月村真由周旋着。真由上身前倾,脚用力踏了出去如果是从前,她定会倒下与地板亲吻的,然而这次却没有。不仅如此,月村真由还用力地抻开筋脉伸开腿踏了过去,似乎把地板都要踏得冒烟似的,同时使劲扭动着腰身。

  她向上看去,与丽华的眼神交错。

  此时,丽华也正清楚地看着她。

  她想看看月村真由的眼神中,除了愤怒、羡慕、嫉妒之外还有什么。

  她的眼神中有种不明的令人脊背发凉的东西在游走。

  突然一击,从几乎不可能的角度攻了过来。这不是徒手,也不是拳头,而是像剑一样的把手锋利地劈向了丽华的喉咙。

  丽华扭头闪开,总算幸免于难躲过去了。真是千钧一发。之后的一瞬间,一种能够使丽华动摇的不折不扣的危机感油然而生。月村真由收回了劈出去的手,没有改变发力的方向就再次劈了过去。她惊讶于自己此时并未摔倒,进而在意料之内再次用力踏着地板,使出全身的力量冲了过去。

  她没有丝毫的手软,猛烈地踏着地板。与此同时,传来了木质地板和骨头摩擦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响,以及几乎是直接从肺部发出的痛苦的悲鸣。

  月村真由像大虾一样蜷缩在地,痉挛得不能动弹。

  丽华依然冷静地俯视着失败者。

  咳、咳,月村真由使劲的不停咳嗽着。

  (这有点不像我啊。)

  真的不像我的作风,丽华心想。这绝不是北条丽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胜利带来的快感,有的只是空虚的徒劳感和罪恶感而已。

  她解除了紧张感,开始确认自己的状况。虽说没有受伤也没有怎么行动,却觉得呼吸困难。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茫然。

  「我,我」

  意外的,丽华听到了一个声音。她再一次向下看去,与月村真由那惊人的眼神交织在了一起。丽华被她眼神中充满的激情,和像火焰暴风般的美丽吸引住了。

  「我我!」

  真由叫喊着,声音有些哽咽,之后便潸潸泪下。

  「」

  丽华呆呆地思考着。

  这个小丫头果然还是很怯懦的。在这场战斗中,先哭泣的一方注定不会胜利的。

  「好无聊啊,真是的」

  丽华跨到真由的身上,看着她抽抽嗒嗒哭泣的样子。

  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和丽华所认识的、听说过的任何人都不同。她那异常的魅力也好,超越极限对自己展现出来的杀气也好,全部爆发出来的激情也好刚刚的战斗,怎么看都不像是和人类在战斗,倒像是在和野生动物,抑或是婴儿对峙一般不,或者是别的什么

  突然,哭泣声停止了。

  「?」

  真由哭得红肿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像是要飞出来了一样,咽喉处如同噎了一块年糕似的,那表情,让人看了就想笑出来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丽华深知这一点。

  究竟是怎么回事,丽华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这时,她的视野范围内突然袭来了什么东西。

  不,是一股惊人的力量直击了过来。

  「!」

  就在发觉到的一瞬间,丽华感觉到肩头有种被火灼伤般的疼痛。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被重重地撞到了墙上,而当她调整好呼吸后,竟然发现自己是被月村真由一只手拨开的。

  「什么!」

  顿时,疼痛感被极度的狼狈掩盖了什么?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跳起来的月村真由环抱着自己,慢慢地向前倒去,身体颤抖不已。她抓住两只手腕的手背上浮现出了血管,额头撞在地板上,睁开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她轻轻地张开了嘴,再张开,再张开,口水流到了地板上。下巴张地很大,口中不停地发出野兽般的浅浅呼吸。

  「怎、怎么了,你」

  丽华低声说了这句话便闭口不言了。

  (她在笑吗?这孩子)

  不,或者说是在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就像是害怕一旦笑出来就会发狂,永远不会再停下来一样。

  月村真由如同发狂者一样,持续痉挛着。丽华无可奈何地呆呆地看着她的样子。

  呜咽不,那样子就像是强忍着恶心不吐出来一样,发出了内脏即将翻滚出来的悲痛喊声。到了实在不能忍受的时候,她便转过身去,然后

  她的狂叫声侵蚀了一切。

  ********

  「美树彦。」

  「没关系,我会看着的。」

  ********

  狂叫的声音,传到了代行主人事务的保坂的耳里。

  「哎,这是」

  他用食指顶着下巴,歪着脖子苦思冥想。

  「嗯,这时候就开始了啊。」

  有什么事吗?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询问的声音。

  「不,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在自言自语。那么,方针就像刚才指示的那样,剩下的就是现场的判断了。哎?那样不行哦。要是说做不了的话,下次大小姐会大发雷霆的。那么,就交给你了。」

  保坂没等对方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对方是今天向丽华苦苦央求哭诉的一名董事。

  换句话说,谈话的内容和正式的工作有一定的关系。

  那么今天的紧急工作中,哪些和哪些是准备工作,那个人现在又觉察到了什么呢?

  因为这本来就是她的事情,所以或许会意外地发展下去,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好了。在不希望发生的状况下尽量回避发生过度的冲突,只要得到这样的结果就可以了。

  保坂背靠椅子,脚搭在桌子上。

  那几乎可以震破骨膜的可怕声音还在府邸内继续着。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保坂一如往常的笑脸,低声念叨着。早就听说过梦妖的禁断症状是十分凶恶的,可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程度。如果那使人身体发出嘎吱嘎吱响声的力道用在自己身上,可不是件好玩的事。不过对于自己来说,也并不是那么令人生厌。那是一种心灵脆弱的人听了就会发狂的具有极度邪气的声音。神戎不,要是不把她们称之为梦妖的话,会被骂的吧这样一种力量越强大就越难以忍耐的禁断症状如果真到了这种程度,那就真的不得不对月村真由产生同情了。

  不知何时,院子里的杂树林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如同被放在了真空中一样,周围仅有的是毫无感觉的寂静。或许是那种不和谐声音的侵入,使得院子里的虫儿全部发狂死了。这种声音就是有着不吉利的恐怖。

  (大小姐怎么样了呢)

  保坂如同打开幸运袋一样愉快地想象着。他想,如果她能称心如意就好了。自己为主人和月村真由制造了两人共处的条件,但是不知道现在结果出来了没有。不管怎样,消除一定的误会,以此为契机,在这种模糊的状态下做出一定了结,对于工作也是有好处的。而且,甲本副会长也在催促,希望能尽早取得成果。尽管这种极端的手法并没有尝试过几次,可是,不用这种手段的话,恐怕对那个极端的人也不会起到什么深刻的影响。(注:幸运袋,内装各种物品加封,在举行活动时作为余兴供人选取,在日本的新年等节日里出售。)

  (尽管如此,唉,在预测好的时机内,禁断症状终于开始起作用了。)

  连保坂也不禁打了个冷颤,就在他附近的主人不要有什么过分的反应才好啊。那种不得已的情况下造成的精神创伤嗯,应该没事的,她是很强的人嘛,而且这也是一次很好的经验啊。不过也要好好感谢一下没有听到这声音的二之宫君啊。幸好那药的药效要到明天早上才能解除。

  (可是,月村小姐,她会不会有事啊。真是担心啊。)

  保坂不由得想起了这些违心的事来。即使同情月村真由也没有为她担心的道理,从最初开始,这种担心就是无用的。二之宫凉子和月村美树彦就在那个梦妖的身边,不用说,他们能够把握住整个事情的状况。如果他们的支援都不起作用的放,那么无论是谁都是不可能的了。但是,那两个人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们每天不眠不休的帮助月村真由从阴影中走出来,可疲惫却不曾在脸上表现出来。

  随着背靠的椅子左右摇晃,保坂的思绪仍在飞驰。

  当然,如果他们两位能够掌握保坂采取行动的意图的话,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这样的话,无论其中介入了什么,他们的意图和保坂的意思图都会保持一致的。这对他来说,也是个十分重要的信息。当然,这次的行动即使被发觉也没关系。行动暴露了,自己也会掌握那两个人的洞察力。另外,对于他们来说,到什么程度是安全,到什么程度是出局,都会准确地鉴定出其界线的。

  保坂回忆着自己的意图,驱驰着想象力,开始为自己的事情谋划起来。

  那声音,还在持续着。

  ********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丽华瘫倒在那里,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情景。

  不明白。现在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究竟是什么?

  月村真由,坏掉了。

  她在地上打着滚。

  用纤细的两只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身体,似乎是想阻止自己被分解掉。

  指甲将两只胳膊都抓坏了,黑色的血液流了出来。

  眼睛也失去了焦点。

  瞳孔看起来像是要裂开一般。

  她使劲地咬着牙。

  从那间隙中,不断地流淌出泡沫,以及一种让人无法想象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

  月村真由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可是看起来却又好像无论如何也忍耐不了了。

  她的拳头时不时的无节制的用力捶打着地面。每当这个时候,总会伴随有一种足够将地面穿透的不可思议的冲击力发出,仿佛所有的建筑物都在摇晃。

  她的五根手指在刚刚捶打的地面上乱挠,木质地板被一条一条的刮掉,几次从指间飞溅出了白色的东西,那是连着肉的指甲。即使是这样,她还在继续挠着地板,留下了一道道如同血书一样的红里透黑的印迹,不久血便凝结成了血块。

  她已经让自己如此痛苦了,可自残并没有就此结束。不久,她又开始用额头撞击已经鲜血淋漓的地板,此时的撞击要比刚刚用拳头捶打地面更加强烈。她就像没有脊椎一样,反扭着身体,如同挥舞着铁锤一般反复用力撞着地板。她或许在想,即使自己不能随意发狂,但至少要解放自己的意识,这样才不至于失去理智。

  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只是,丽华知道,眼前的这一切就都如同噩梦一般恐怖。

  这不是真的。这真的是在现实中发生的事情吗?是不是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混入了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抑或是,难不成正在发狂的人是自己?

  如今的丽华只能像无力的小动物一样颤抖着。

  她想,也许不知何时,这个世界的法则突然间就全部被改写了,所以现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也同样是不能用常识来解释的。不知自己的眼前何时出现了来历不明的怪物,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就像沐浴了月光就会变成狼人一样。这么说来,今天是满月吗?

  所以说,现在自己看到的一切只是作梦而已。

  是梦的话,就一定会有醒来的时候。刚刚让真由疼得倒在地上打滚的剧痛开始逐渐缓解了,充塞耳朵的痛苦悲鸣也转变成了不畅的喘息,看着都让人觉得可怜的苦闷渐渐变成了痉挛一切都在一点一点地变化着。

  月村真由一边咳嗽,一边贪婪地呼吸空气。她流着汗,满眼充溢泪水,鼻子里也流出了鼻涕仿佛身上的总开关被人拧开了似的,所有的体液都在缓缓流出。她的样子让人想到了漏着机油的即将废弃的机器。

  丽华就那么摒住呼吸,死死地盯着她。她确信,倘若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的话,都会被真由毫不留情的吃掉。

  如同将口中嚼剩的口香糖无止境的伸长一样,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终于,月村真由站了起来。

  她的脸色十分憔悴,呼吸也很急促。

  「」

  她空洞的眼睛看了看面前的惨状,缓缓地动了起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厨房似乎还算幸运。因为水和抹布就在手边,收拾整理起来十分方便。她粗粗地洗了把脸,用毛巾擦去了附着在全身的污浊液体,之后便开始用湿抹布认真地擦起地板来。每当她拧抹布的时候,总会拧出一些带有恶心颜色的液体。她把自己脱落在地上的指甲装进了口袋。当这些工作大致完成以后,她看了看被抓坏压漏的地板,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地板恐怕是不能修好了,她似乎也放弃了。

  「那个」

  月村真由一反应过来,就站到了丽华的面前。

  「那个,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她一脸脆弱的表情,依旧是如往常一样的柔弱,缺乏自信。

  「这件事情,请不要对任何人讲好吗?」

  这句话终于让丽华解脱了。

  「傻、傻啊,你!」

  她怒喝道:

  「都变成这样了,你现在还说这种话!啊啊,这次的事情我不会抱怨的,我带着你去看医生,这样可以吧?」

  真由摇了摇头。丽华变得更加激愤了。

  「真是不知好歹的家伙!好了,快走啊!」

  嘴上虽说着「走」,可是这位大小姐却始终坐在那里没有站起来。这是何等的狼狈这也使她更加的焦躁。

  「啊啊,你这个总之你听好了,月村真由!我可是在命令你!你必须要听我的话!」

  「丽华小姐,拜托了。这件事情请你不要对任何人说我没关系的。」

  「你这个笨蛋,我怎么能当没事」

  不过话说回来,她刚才是那么的痛苦,可现在看起来伤的却没有那么严重。血已经止住了,身上各处被抓伤的地方也只是留下瘀青罢了。

  「不管怎样!不能就这样算了!总之,你必须听从我的吩咐!」

  真由摇头予以否定。

  「你这个你最好识相点。」

  「拜托了,丽华小姐。对谁也不要说」

  「哈,你这个家伙,到底是谁在沉默不语的?如果你不听我说的话」

  「拜托了。」

  「月村真由!」

  「拜、托了。」

  「」

  真由始终直勾勾地盯着丽华。

  这种眼神,是丽华从未见过的。

  「那个,吓了你一跳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今天的事情,请你忘记吧。」

  说完后,她便点头行礼,认真鞠躬道歉,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出乎意料的,她步伐非常稳健地走出了厨房。

  「~~~~」

  丽华只能目送她离去。

  而自己,却依然在厨房的一角呆站着不动。

  ********

  十年的时间,都是骗局。

  真由洗净了自己污浊不堪的身体,将伤口进行了应急处置,然后回到了房间。

  她没有开灯,只是径直走向自己的床,趴在了上面。

  已经筋疲力尽了。这次尤其的疲惫。大概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吧,身体还有些不适。可能是自己咬牙咬得太用力了,下颌都有些麻木。尽管自己当时没有昏厥过去,可是头却晕晕的,头上用力撞击之处只要贴上创可贴便可无事了,想起来这还真是了不起。可是,胳膊上的伤口却痛痒难忍,用绷带包扎好的手指尖也像火烧火燎了一样钻心的疼。

  尽管如此,还好今天没有发狂。这真是太好了,真由心想。

  她看了看深陷在被子中的那张脸。

  在微薄月光的照射下,二之宫峻护还在呼呼大睡,一如往常的标准睡姿。他睡得很熟,就像发生火灾也好地震也好,也绝对不会醒来似的。噗嗤,真由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她对于能够自己独占这种睡容感到十分的高兴。这样的话,就不必被他看到自己泛红的脸了,而自己却能肆意地看着他,当然,这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十年吗?)

  呼~,她想了那件事。

  已经过了十年了吗?不,应该说,终于过了十年了。

  自己的身体变得如此的不能随心所欲,十年了。

  先天有缺陷的月村真由开始了她的人生,十年了。

  真由,已经没有了六岁以前的记忆。

  回想起最早的记忆。因为是自己的事情,而且对当时那种场面的印象十分深刻,所以她毫不费力地就想了起来。

  最初看到的,是暗淡无光的奶油色的天花板。

  她呆呆地看了看周围的光景,产生了第一个疑问,为什么这里全部都是奶油色的呢?之后的疑问便是,这里是什么地方?就在自己想要去确认时,却发现身体不能动弹,最后她终于注意到,只能看到奶油色是因为身体被固定住了,视线只能看到眼前的东西。

  之后,她依然呆呆的,继续查证着不断冒出的疑问。身体被牢牢固定住了,就连声音也不能自由地发出,能够移动的只有自己的眼球。从周围散发出的独特味道来看,这里好像是医院吧。自己似乎是躺在医院病床上不能动。白色的并不明亮的光线似乎是萤光灯发出来的,这里没有一丝阳光照射进来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吧。她的脑中不断敲打出不同的问题,最后浮现在脑海中的问题是,自己究竟是谁?

  究竟是因为自己的行动受到限制,什么都不想做呢,还是镇静剂的作用呢?尽管她已经注意到了这种奇怪状况,但并没有陷入到恐慌中。只是,仅仅只是有些不知所措,隐约感觉到「肚子有点饿了」。她只是一动不动的,等待着谁能来帮助她改变这一状况。

  起初的护士似乎没有注意到。之后的护士总算是注意到了,可她好像满不在乎,最后还是置之不理了。

  第三个护士终于注意到了,立刻引起了一阵骚乱。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们手忙脚乱地除去了她身上束缚着的东西,然后便是医生问诊就这样,随着一个大概年长十岁左右的少年飞奔进病房,混乱的状况总算是平息了下来。那少年朝自己看了一眼,就抱住膝盖大声痛哭了起来。这种莫名其妙的混乱状况,此时达到了顶峰。她想,不管怎样,不管是谁,只要能给我解释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好。

  就在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之时,看起来冷静的她,只有一个事实能够明确地证明此时的她有多么的惊慌。那就是此时尽管自己的周围全部都是男性,她却忘记了自己会因男性恐惧症而昏厥过去。所以,她想要了解自己拥有那样的体质还需要一段时间。另外还有些事情,诸如自己患有生命元素关联因子缺乏症这种绕口疾病的事;半年前诊断出自己已经处于极度发狂的状态,并且永远不会复原的事;不仅仅是自己的名字,连自己人生的记忆也会全部丢失的事;还有那流着眼泪的少年便是自己的哥哥的事,而哥哥决不会在别人面前让人看到自己的这副样子,诸如此类种种的事情都已经是后话了。还有就是,月村真由,是一个不适合生存的人。而要了解这些事情,她还需要一段时间。

  实际上,她也马上就这样想了,自己不能恢复正常不也很好嘛。不管怎样,反正自己也不想再过从前一样的生活了。之前的那种男性恐惧症实在是太强烈了,这对谁来说都是难以相信的事情,因而总是难以启齿,百现在的状况就要好得多。当一时的混乱状态短暂安定下来,第一次与男性目光交汇后,她突然间大吃了一惊。大脑随后就处于昏迷状态,痉挛了几个小时都没能停止。当然,她也尝试了各种康复保健,可是都没有什么很好的效果。现在的状况是,她只能在医院的院子里转一圈,剩下的时间就都要在病床上度过了。她也曾做过诸如在外面生活的那样的梦,但那简直就是像是和在食人鬼世界中生活没什么两样。她自己也曾被失意打垮过,也曾几次想过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癫狂下去也应该算是一种幸福。

  当第一次被诊断为患有那种禁断症时,她的想法就改变了。作为以与异性交往。为生存必要条件的梦妖,男性恐惧症这种本来不可能存在的特质,因为禁断的痛苦而变得复杂离奇了。每次病魔袭来,自己遭受这种痛苦的时候,她总是会想,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要遭受这种悲惨的命运呢。

  在失去记忆以前,自己一定是做过什么不可想象的坏事。若不是那样的话,便无法解释自己现在为什么要遭受这种痛苦了。失去记忆的原因也肯定和这件事有关,哥哥对此一言不发就让她更加确信了这一点。做错事的人是自己,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所以不该怨恨任何人,所以只有一直忍耐下去。

  只是。

  曾经作出那种坏事的自己,为什么还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呢?

  坦白地说,自己已经看不出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了。曾经做出了那样的坏事,给周围的人带来了那么多的麻烦自己却还继续活着,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真让人难以理解。可是,如果亲手断送了自己的性命或者再次陷入发狂的深渊,那么为止付出的代价将会是巨大的。至少不能让哥哥再这样的哭注下去了,所以只有生存下去。事实上,对于恢复了神志的自己,她内心还是有些厌恶感的。

  这种男性恐惧症能够得到改善的希望很渺茫,医生花了相当一段时间才做出了这样的论断。与此同时,继续留在医院里的竟义也就不大了。到了这种地步,还要继续给哥哥增添这么多的麻烦,她的心里很痛苦。所以,尽管身体还有些不适,但自己必须要在一定程度上开始独立生活了。

  首先,她想要到国外去。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她太相要离开这个国家了。这片土地上一定深深烙印着自己的罪行,留在这里她的心不会好受的。

  在国外,一定有她可以独立生活的地方。

  她至今都不晓得到底是在做什么的哥哥给出了很多选择。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其中的一个地方,那就是远离尘嚣的有宗教背景的学校。在那里,学生必须过着寄宿生活,学生和老师也都是女性。

  哥哥摇了摇头。他说,不要选择那种生活不便的地方,他还可以找到很多能够过着舒适生活的环境。尽管如此,她还是选择了那里。哥哥叹着气说:「看来你是一定要去偿还自己的罪行了。」果真是这样的吗?自己第一次和哥哥达成了共识。也就是说,自己如今继续生存下去,无非是在接受这应有的惩罚,补偿自己的罪行罢了。她突然间觉悟了。若果真如此,那么也就找到了继续生存下去的理由,她为此感到很满足。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几天后,他们便站在了那座被郁郁葱葱的森林包围的石质大楼前。

  真由的新生活开始了。正如之前想象的一样,起初的三天相当孤独,这是可以肯定的。一个闯入了极度保守的社会中的人,无论从外表上还是思想上都会被看作是异邦人。更何况,这里的人本身就是异端。如果自己在这里丝毫都没有受到别人的排斥,那才是不正常的状况呢。而且,这个除了医院生活以外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也不善于说那些恭维的话。

  在如此阴郁的生活中,真由唯一喜欢的就是,神。理由很简单,因为神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不管怎样,如果像那些老师口中所说的慈悲且万能的神真的存在的话,自己就不应该过着这种生活,由此可以证明神是不存在的,这才是神的优点。

  所以她也憎恨神。神是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可以憎恨的了。正因为它的不存在,她才可以自由自在的憎恨它。只要是不幸,全部归咎于神就好了。或许这就是最朴素最原始的信仰了,这样的话,她相信自己一定是这里最有信心的人了。不管怎样,真由从心底里喜欢那个可以被自己随意憎恶的神。

  在这里,真由时不时地还要受到来自周围的迫害和袭击,忍受着如同是神的惩罚一样的禁断症状,并且不停的向神祈祷她每天就是过着这样的赎罪日子。

  她想要变成一颗石头。一颗任凭风吹雨打也一动不动的石头。一颗没有任何感受,也不用顾及任何人的感受,被弃置荒野的没有任何意义的小石头。仅仅是不抱有任何念想的存在着,仅仅是抱着一颗憎恨神的心存在着。

  这种人生十分适合自己。对,这才是适合居住在这所石头房子里的人。月村真由这条满是缺陷的生命漫无目的的,以赎罪的名义无为地消耗着,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走向毁灭。

  对此,她深信不疑。

  虽说如此,现在她却身上此处。再次回到这片曾经发誓不再踏足的土地上,过着与那石头房子相去甚远的生活。

  就在一星期前,她还身在那所石头房子里。仅仅是一星期而已。真好啊,生活又转变成了如今这样。

  转变的理由自不必说。

  一个少年改变了这一切。

  二之宫峻护。

  这个患有男性恐惧症的月村真由唯一可以毫不恐惧的接触的异性。

  对她来说,他是唯一的可能性。

  没有比这更加重要的了。

  第一次第一次有了喜欢的、男孩子。

  全都是贪图眼前的利益,她这样想着。自己曾经是个想出这样那样的理由,然后慢慢等死的人。而从遇见他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在瞬间改变了。

  或许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在那所石头房子里生活的期间,即使怎样想要变成一颗石头,即使知道怀揣着希望来生活会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她仍然没有放弃空想。即使是短暂的光阴也在做着梦,梦想着会不会有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如果真的有喜欢上这样的自己的男人,如果这个男人不在意她的男性恐惧症,可以和她共同走向美好的人生的话。就这样,她任由自己的思绪展开翅膀翱翔着。但她也知道,这是一生都不可能实现的梦想。然而,这也许、也许会成为现实也说不定呢。她的脑中浮想联翩,可以不用自行毁灭真好。

  就在这样想的时候

  「」

  真由趴在床上,继续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的睡容。啊,今天也是这样,今天也是光想着这些事了,一点睡意都没有。

  思绪仍在继续。他,二之宫峻护,对于真由来说是唯一的幸福寄托那么,自己究竟能为他做些什么呢?每天都在给他添麻烦,想要对他报恩,却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有限了。本来他们之间就是保护者与被保护者的关系,本来两人的地位距离平等还差得好远,而且这种距离目前丝毫都没有缩短。

  而且。即使距离缩短了,如自己所期望的,两人的关系到了如胶似漆的程度那自己也是一个不能自由控制摄取精气能力的最可怕的梦妖。就算自己得到了幸福,他也决不会幸福的。这无疑是骑虎难下的境遇,正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着这么一个可以与自己携手的男人,自己就更不能越过那条线。

  说不定,她想。说不定那个自认为并不存在的神事实上是存在的呢。而那个神是在磨练自己的意志呢。若真是那样的话就麻烦了。自己曾经那样的咒骂过神,如果神要惩罚的话,那么惩罚将会最先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她认为,自己的这种猜想是十分有可能的。

  例如,喜欢他的人不只自己一个。

  北条丽华。一个十足的美女,一个千金大小姐,是一个在任何方面都有着能胜过成年人的才女,是个绝对的万人迷最重要的是,她是个没有任何疾病的普通人。真是的,从最初开始,自己就没有资格与她形成对峙的局面。事实就摆在那里,那个南岛的夜晚,月色弥漫的海边,那两个人

  好想哭。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想这样想。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是不能让自己放心的。因为那时的他对她的确是非常温柔的,绝对没有看错。尽管待在他身边只有一周的时间,可是自己绝对不会看错,他对北条丽华的那种既温柔又温暖的关怀实在是说不尽的。这绝对不是单纯的对学校前辈的一种敬畏感情。真的好想哭。有时自己甚至有种想要去找她的麻烦的冲动。

  这绝对是神对自己的惩罚。

  顾名思义,这是致命的。

  这种禁断症状。

  十年的时间,都是骗局。

  就在自己终于找到希望的时候,自己所剩下的时间却十分有限了。

  病症发作的间隔越来越短了。

  那种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而且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恶化的程度又加速了。

  果然,神真的是太坏了。那家伙就在别人无法触及的地方完美地开着这种玩笑。

  哥哥像绑架一样将她从那所石头房子里拉了出来,开始了这场胜算不明的赌博这奇怪的方式对于改善被认为是无法治愈的男性恐惧症来说,或许也不是没有用的。

  如果这种病症还是这样继续发展的话

  就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叫做月村真由的生命就会彻彻底底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

  失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

  丽华瘫坐在厨房角落里,一点都站不起来。

  若是被打了一巴掌一定会还两巴掌。每次快被抓到的时候也都闪掉了。她看到了实力上的差距,不停捶打着地面。

  可是

  那最后的瞬间。两人的目光交错,互不相让。

  丽华这回是动真格的了。

  这回是真的要让她明白。

  将自己看作是一台机器,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状况都不能彻底失去自己的客观性。这是作为北条血族一员的大前提。因此,丽华很客观地知道自己认真时候的那种危险性。振奋了自己的士气,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以一种要吃掉对手的眼神盯着对手,仅是这样大概便胜负已定了。如果连这都做不到的话,就没有资格成为北条家的下任继承人。实际上,她已经几次三番的以此取胜了,被她的这种眼神震慑住的对手,不计其数。

  这次要真正的让她屈服。

  当时,她拔出了平时隐藏起来的刀。

  可是,那个丫头却一步都没有退却。

  不,不仅没有退却,反而有种想要压倒自己的势头。

  她咬着指甲。

  在同月村真由对峙的瞬间她有一种如同是在和月村美树彦与二之宫凉子同时为敌的错觉。尽管那两个家伙擅长于一种可以自由挥动气息的恐怖技术,但若是他们那种程度的话就不成问题了。如果那个小丫头不是这样瞪着自己,而仅仅是直直地看着自己的话,或许也就没什么了。

  胜负这种事,最后的最后领先一步的人就算胜出了。的的确确,那个小丫头在最后将自己远远地弃之身后离开了。

  自己彻底遭到了蔑视。

  一步都动不了。

  失败了,北条丽华被自认为不值一提的小丫头战胜了。

  如果仅是描述事情表面的话,其实什么都没有,二人都一意孤行,谁都没有胜利,这是争论都算不上的无所谓的事情。只是这场一眼就能看出胜负的斗争的确在这里上演了,而丽华败下阵来。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了这样的打击。

  之前看到的月村真由身上的那种来历不明的焦躁到底是什么,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真是恐怖。从最开始看到的时候便明白了,自己是不会获胜的。她的心里深知这一点,这个一向被认为是个无用之人的小丫头一旦认真起来的话,就只有在她面前表示屈服了。她深切地知道这一点。在那个柔弱的无依无靠的小丫头体内,潜伏着一种能将北条丽华等人生吞了的巨大能力,如同梦魇一般缠着她。甚至有种欺负人的感觉?这不是开玩笑,从头至尾受到那种力量威慑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她,那情景就如同是瘦骨嶙峋的狗在向狼示威,汪汪的狂叫一样。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狼狈?

  自己的情绪无可奈何的骚动着,那是一种不能自抑的焦躁感。平时冷静得不能再冷静的丽华,突然间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种不能抑制的情感,连指甲渗出了血都没有注意到。

  可是,若是那样丽华绞尽脑汁的思考着。

  那么,自己应该怎样做呢?在魅力上是敌不过她的。现在的立场也是无法与她抗衡的。而且单凭力量来说,也未必能坚持到最后。

  真的,这个小丫头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够如此的吸引异性呢?刚刚看到的那种超乎常规的发作究竟是什么?就算是体术,要在这么短的瞬间就能追上我,这样一个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人,怎会有如此的神速?那女孩的哥哥,月村美树彦,说的难道就是这件事吗?那、那震慑了我的眼神是几次穿越过死亡线的人的眼神吗?是已经顿悟了一切的人特有的?不,不只是如此,那么,是什么呢?到底那小丫头是什么呢?

  不明白,什么都不明白。

  可是,有一点是很明确的。

  那就是,即使是遇到绝对不能战胜的对手,她也是绝对不会失败的。

  仅凭这一点,她就什么事情都不会退让的。所以,在这十年间,她一心一意地努力着,如果她有一点退让的话,或许早就死去了。

  若是那样,就只有一拼了。

  更何况,还没有开始便怯懦不敢面对的话,定会遭人笑话的。不可以在结果出来之前退出的,不,以丽华的标准,真正的战斗还没有开始呢,刚刚才开始的一场小小的战斗,根本不能算是战斗,只不过是一场前哨战,试试手而已。胜负,是属于最后领先一步的那个人的。而最后的胜利,是属于我北条丽华的。

  不管怎样,应该还有能做的事。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做呢,不能说自己已经做了什么了。如果这时就退却,剩下的就只有遗憾了。那么以后的人生,将会永远充满了这种遗憾,自己在九泉之下也会诅咒自己的。难道这一年就注定了自己一生就都是个失败者吗?开什么玩笑。

  一定要做些什么。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会失败下去,就这样渐渐的失败下去。如果不出手的话也一定要找到破解二之宫凉子和月村美树彦的方法,一定要一定要

  丽华继续思考着。

  在厨房的一角抱着膝盖,咬着指甲,拼命地思考着。

  ********

  真由躺在床上,抬起了胳膊。

  本来就不是很显眼,再加上是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在这每天只能看清自己的昏暗中还是可以看到自己身上这样那样的伤痕的。这些伤大多是由自己的指甲抓出、牙齿咬出的,是自己都不忍心看到的红里透黑的无数条伤痕。这些伤痕之所以会瞬间恢复,就是缘于这种禁断症状的作用。事实上,她的恒常性维持能力远比普通人强得多。本来,这种重伤,即使吃药也不可能马上就起作用的可是,刚刚受了重伤的身体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只是要再长出新指甲来,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了。

  她叹了口气。禁断症状的发作周期在急剧缩短。按之前的经验计算,本不应该在今天就发作的若自己知道今天真的要发作,一定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先躲起来的。只能说这次自己太大意了,从今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才和。周围的环境在发生巨变,消耗体力的机会也在增加,如果今后都像这次这样发作的话,事态会演变成什么样呢?她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尽管如此真由还是在不断地嘲笑自己。这样就不要再指望他会喜欢上自己了。日益严重的症状,已经成为了束缚他的沉重枷锁了。这还真是个笑话啊,明明他是自己最不想麻烦的人,偏偏自己就是要不断地给他增添无穷的负担。

  不过,她还是有很多顾虑的。下次,这种禁断症状如果在他面前发作了怎么办?真希望自己的那种状态不要被他看见。这件事目前还不想让他知道,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现在正处于一个危险境遇下。如果他让看到那么污浊的事,自己会羞愧而死的,真的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现在自己最担心的就是千万不要让他受到伤害。毕竟,这种禁断症状是为了满足吸食精气的欲望本能反应。这种发狂的本能已经在真由的体内扎根了。一时唤起这种本能,那么真由的理性和克服男性恐惧症的对抗这两者之间的斗争将会使她非常痛苦。

  现在还不要紧。可是如果以后,这种本能变得能够支配任何事了怎么办?如果那时二之宫峻护正好在自己身边怎么办?如果自己克服了男性恐惧症而对他出手了怎么办?那时自己一定会忍不住的。对于精气的渴望,一定会夺走他的全部的。而且,真到了那个时候,或许他也无法满足自己的本能的。因为,月村真由这个天生有缺陷的人的禁断症状,拥有一种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强大的精气吸取能力,而这种能力并不会随着时间消失。

  幸好现在还没有达到那种状况。这种症状发作一次后,就会在体内潜伏一段时间再发作,所以,在这段时间里,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行。

  需要反省的事情太多了。在他身边的时候,自己往往不能自拔,会不断地要求他做一些事情。可能是来到这里的第三天,或者是在南岛小船上的时候,峻护也有几分察觉,他自己的性命几次三番的处于危险的状况下。想到这里,真由真的很想哭。想要在他的身边,只想要在他的身边。可是,或许越是待在他的身边就越会给他带来巨大的伤害。不,总有一天会是这样的结果的。

  可是,他却是唯一的可能性。只有他。

  即使知道会伤害到他,还是想要在他的身边的那个人真的是自己吗?自己太自私了吗?尽管如此,还是想要在他的身边,十分想要。所以,现在已经不能再想回到石头房子那种事了。而且自己还想要活下去,开开心心的活下去,想要比任何人活的都幸福。

  不过她想,自己拥有幸福的活下去的权利吗?拥有去喜欢一个人的资格吗?

  她已经放弃了自己的人生,现在还来得及吗?现在重新找回人生还来得及吗?

  她有种无法忍受的恐惧感。失去,是一件很恐怖的事。而失去第一次找到的幸福更是恐怖得不能再恐怖的事了。

  她也想过要逃离。逃离或许会比较轻松,因为一旦成功的话就再也不会失败几次想要放弃治疗迄今为止仍然不断反复的旧疾,几次都这么想着。

  「不行。」

  她低语着。

  「一定要改变。」

  她闭上眼睛,记忆中各种各样的光景流逝着,思绪飞舞着。

  迷茫,愤怒,高兴,不安,希望,绝望,空虚,还有、光。

  「二之宫君。」

  她睁开眼睛。

  「我,现在很迷茫。」

  很微弱的语气。

  「我今后,也许会让二之宫峻护君受到伤害。有时我也在想,还是什么都不要做比较好。可是尽管如此,我我还可以待在你的身边吗?」

  「我可以喜欢你吗?」这句话深深藏在她的心里,一直没有说出口。尽管身边没有任何人会听到。

  可是,总会有一天,总会有一天,自己会敞开心胸说了这句话的

  「我,变了。从今天开始就是从今天开始,我要变得强大起来,男性恐惧症什么的马上就会治愈的。」

  医生说过这种病已经无药可救了,但自己一定治好给他们看看。即使时间所剩无几,也一定要。

  「我,不会再失败了。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事。」

  无论是情敌也好,或者是站在某处有着险恶用心的人也好自己都绝对不会输给他们的。

  自己要变得幸福。要紧紧地抓住,紧紧地抓住最后,取得胜利。

  「所以请你看着。我,会努力的。」

  难道自己只会说努力吗对了,北条丽华曾经这样责难过。但目前,的确只有这样而已,自己已经没犹犹豫豫的时间了,只有不懈的努力了。

  是的,加油!比今天比明天更加油。一定努力不再让你遇到任何麻烦。

  然后,要改变自己,一定要改变自己。改变那个从前什么都不做,遇到什么都会退缩,不知如何选择进退的自己。

  改变那个不想再活着的自己,要从头到脚的彻底改头换面。

  不能再低头。不能再转移视线。不能再往后退了。

  自己一定要向前走。径直的,有力的,向前走。

  未来,人生不,就算是死亡,也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晚安了,二之宫君。明天,也请你多多关照了。」

  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不能再收回了。

  今晚,看来她有些困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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