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啰,二之宫同学2 峻护踩到地雷

  「所谓的战斗。」

  那天突然在上课中展开的雄辩,是这样起头的:

  「不挑时间和地点,在任何情况下都可能发生。因此身为一名战士,必须随时随地准备好应战。这项道理对挑起战斗者,或者接受挑战者都可以适用。」

  神宫寺学园,一年A班教师里。小个子的少女突然从座位上站起,集全班傻眼的视线于一身,她举拳热辩:

  「这里所提到的战士,包含了倾尽一切生命力求生的任何生物,换句话说我指的就是全人类。当然,现在待在这间教室的所有学生也算,这点应该不用再多做论述——所以啰。」

  她毅然指向二之宫峻护和月村真由这对男女:

  「从现在起,我要开始帮两位除灵,准备好了吗?」

  「……………………不,你等一下。」

  沉默一大段时间之后峻护才开口。

  「该吐槽的点我数不完,但总之先让我问一句:刚才那段话要怎么解释,才能接到你讲的『除灵』上面?」

  「怎么会这样呢?」

  穿巫女服的少女,久远院祭微微睁大了作为她特征的爱困眼睛说:

  「我这一点破绽都没有的理论与铺陈,你没办法理解吗?实在太可悲了,看来在你身上作祟的恶灵,已经把你害得连智商都暂时降低了。我们不能再这样耗下去,要尽快完成除灵才可以。」

  「…………唉,虽然你谈起理论时没头没脑这一点,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总而言之,我想郑重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我们根本没有被恶灵附身,所以你不用帮我们除灵。基本上现在大家还在上课——」

  「啊啊,太可怕了!附在你身上的恶灵正在诡辩,想迷惑走在正道上的人……!可是我是不会中你这招的,别再做无论的挣扎了。快点投降吧!」

  「……………………呃,我该怎么说呢?」

  「不必多说,身为除灵专家的我都这么讲了,你乖乖随我处置就好。」

  「就是说啊,二之宫。」

  和峻护一起被指名的真由也附和。

  她的表情,就像在纠正不懂事的弟弟

  「久远院同学好不容易有干劲了,你不可以泼她冷水啦。就照她说的,我们乖乖让她处置吧。」

  「我说啊……都讲过好几遍了吧?她怎么看都是冒牌巫女嘛!嘴巴上说要帮我们除灵,但她做的事情根本就乱七八糟。」

  于是真由把双手交迭在胸前,像是圣女在向恶人说明罪业似地目光荡漾:

  「请你睁亮眼睛,二之宫,久远院同学是正牌的。只要照她说的去做,所有事都一定会顺利,把一切交给她吧。」

  「完全没错,坐在那边的月村同学虽然也被恶灵附身了,却非常懂道理。二之宫,你也应该向她学习喔?」

  听到两名少女满嘴乱讲,觉得再辩下去也是白费的峻护噤声了。久远院祭本来就没办法沟通,而扯到这件事的时候,就连真由也听不进任何话,这项事实他在近几天已经刻骨铭心地体会到了。多花时间说服她们,大概只会浪费热量而已。

  再说,不管事情在之后会如何发展,结果他也已经知道了。

  「呼嗯,你的态度非常可贵,是终于做好觉悟了吗?」

  也不知道巫女少女是怎么看待沉默下来的峻护,她满足地点点头:

  「看在你这么干脆的份上,我除灵时会尽量不让你感到痛苦的。没有什么好害怕,只要有我锋利的爱刀『鬼断丸』,你去那个世界时应该连感觉痛的空闲都没有……订正,我是说恶灵肯定会立刻被驱逐的。咯咯咯咯咯!」

  她一面发出明显别有用意的诡异笑声、一面拔出了收在裤裙里的日本刀。

  但看到那把凶器的峻护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因为不管这脑袋接收到有害电波的女生打算做什么,反正到最后都会被「某种」强大的阻力挡下,没办法得逞。

  「那我要开始除灵了。」

  这么简短宣布后,久远院祭立刻采取行动。

  她跳到桌上,宛如古时提刀飞纵战场间的武将,陆续跃过其他同学的桌子,一直线朝着峻护和真由而来。双方距离随她杰出的身手急速拉近,即使如此峻护还是不打算动。因为到刚才为止都保持静观其变的某位「人物」,已经配合祭的动作开始行动了。

  有位妇人一直陪在祭背后,身体轮廓模糊的她在移动时,感觉就像从半空飘过一样。

  「来吧,请你做好觉悟。」

  就在祭逼近到峻护和真由眼前,举起日本刀挥下的瞬间。

  妇人轻轻从她背后推了一把。

  「啊!」

  这一推对冲劲过猛的祭来说非同小可。她煞不住速度,姿势前倾地穿过峻护还有真由的身边。

  然后便撞碎玻璃窗直接飞到校舍外面,她下台一鞠躬了。

  沉默了一会儿以后,班上同学露出「真拿她没办法」的表情,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地准备再回到课堂上。久远院祭的这种行为已经有了固定模式,变成一种例行的节目,实在没办法为他们带来新的刺激。顺带一提,一年A班的教室就位在四楼高校栋的四楼,但连这点都无所谓了。久远院祭超脱常轨地耐操,一样早就是众所皆知的事实。

  「啊啊……久远院又在除灵前出局了。难道这也是附在我们身上的恶灵害的吗?太恐怖了……」

  真由遗憾又害怕地低喃,而峻护当成没听见她的声音,朝着每次都出面拯救他们的某位「人物」——那名总是露出开朗微笑、穿巫女服的年轻妇人峻护,用眼神表达了谢意。

  「真对不起喔,峻护,我女儿一直在给你添麻烦。」

  那名妇人表示自己是祭的母亲,只有峻护能看见她。用只有峻护听得见的「声音」道歉完之后,她又说:

  「那么,我去看一下那孩子的状况,先失陪了。」

  呵呵呵笑着的她「飘过」空中。追在祭的后面,渐渐消失在窗户另一端。

  穿巫女服的妇人——久远院君江降落的位置,是设在中庭的花坛前,那里竖着一座奇妙的摆饰。有座少女的塑像上下颠倒地立在地上,换句话说那就是从四层楼高摔下来,还一头栽在花坛泥土里的久远院祭。

  「哎呀哎呀,真是的。」看到女儿的惨状,君江不改微笑地说:「栽的还真是漂亮,我都想拍照找地方投稿了呢。」

  就在她说着这些听来感觉像薄情的台词时,伤重得应该保证上天国的摆饰也开始蠢动,挣扎着想把埋在土里的头拔出来。

  手忙脚乱的祭总算「波」地一声把头拔起来以后,便一屁股顺势坐到地上。

  「……呼嗯。」

  她猛晃头,甩掉沾到脸上的土:

  「我又屈服在恶灵的灵力下了,这样下去再过多久都没办法完成除灵,好泄气。唉……」

  和嘴巴上说的一样,祭气馁地垂下头,直接大字形地重重倒在地上。

  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君江伤脑筋似地说了声「哎呀哎呀」,微微偏过头:

  「这孩子要是能把活力应用在其他方向就好了……哎呀对了,我自己也没空担心她呢。感觉那个『周期』又快到了,差不多该来想想对策才行。哎,虽然这次也不是没有着落……

  祭口中的「恶灵」本尊就是君江,一脸忧郁的她发出叹息,端正地跪坐在女儿身旁。

  凑近而来的鸽子和麻雀正啄着花坛的土,状况万万分特殊的母女两人,也缓缓地度过属于她们的时光。

  *

  自称除魔师的转学生,久远院祭和表示自己是她母亲,并末活在人世的久远院君江。

  从她们出现以后,上述闹剧在峻护的日常生活中,几乎已成了例行公事。

  久远院祭据说是出自渊远流长的神职者家系,声称峻护和真由被恶灵附身的她,打算用暴力且效果颇为可疑的手段来除灵,使得峻护的偏头痛屡屡发作。不知道为什么,盲目听从她的真由反而缺乏危机意识,积极想接受「除灵」,这也让峻护老是在胃痛。尽管在冒牌除灵师伸出魔手时,久远院君江总会伸出援手,但由于能看见她、能听到她声音的都只有峻护一个人,有时候这也会变成峻护考虑去看心理医生的原因。无论如何,她们三个从三方面为峻护带来了他不欢迎的事态。峻护常在想自己是不是有女难之相,而最近他这方面的嘀咕显得越来越中肯了。

  要问到多灾多难的竣护还能有什么安慰,那就是拜久远院君江所赐,目前他还没遭遇到真正带来实质灾害的劫难——但不用多久他就会知道连这一点点不幸中的幸运,都跟风中的烛火一样,危在旦夕了。

  *

  那天深夜。

  峻护一个人待在二之宫家厨房,收拾着剩余的家事,忽然他听见那阵声声音。

  「峻护,你能听见吗?」

  峻护认得那声音。像是用纸杯电话筒在讲话,既遥远又模糊的声音。

  他惊讶地回头,发现高雅微笑着的妇人就站在后面,是久远院君江。

  「晚安,能不能打扰一下?」

  「——请……请便。」

  又何必多问呢?像这样把人叫住时,对方已经成功非法入侵了——但峻护觉得对个不是人的她讲这些,八成也没用。

  尽管无声无息冒出来的访客让峻护感到疑惑,他仍招呼说:

  「然后呢,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

  非人的存在——不对,峻护已经能断定,自己正若无其事地在跟所谓的「幽灵」对话,对此他一面抱着难以形容的感慨、一面问了对方来访的用意。

  「当然不是为了别的,我是想和你谈我女儿的事。」

  保持着微笑,妇人「呼」地叹了一声,向峻护行礼:

  「这么晚跑来拜访,先请你见谅了。毕竟那孩子要是没有我盯着,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不趁她睡着的时候,实在没办法来找你商量事情。」

  「喔,不会啦,请你把头抬起来吧,被这样讲我反而很过意不去,平时一直受你帮忙,我才要感谢你呢。」

  「对,就是这件事,其实我想谈的事情正与这有关。」

  君江不改脸上微笑,语气抱歉地说:

  「我就直截了当说啰。接下来有一段时间,我会没办法阻止我女儿胡乱的行为,所以要请你一个人想办法了。」

  「…………咦?」

  峻护花了一点时间才了解话里的意思。

  「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照顺序说明好了。」

  这么说完以后,对方解释的内容大致如下:

  如周遭所知,久远院祭的脑袋彷佛时时都在接收有害电波,能靠实力防止她暴走的正是久远院君江。也因为君江在灵质上和女儿很接近,她唯一能摸到的人只有祭(峻护听了许多关于这部分的说明,但缺乏相关知识的他实在有听没有懂)。多亏这项特殊能力,君江才能成为防波堤,挡下凶猛程度有如移动型生化危机的祭。

  伤脑筋的地方在于,这项特殊能力是有起有落的。君江自己会依循某种周期,出现力量极端变弱的时期。而那个时期似乎就是现在,从她来找峻护商量的这个晚上开始。

  「怎……怎么会这样……!?」

  事情麻烦了。虽然自称除魔师的祭灵感等于零,但她的超强体能与固执之深都是挂保证的。失去君江这道保险栓以后,事情又会如何,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我就这样求你了,峻护。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你,拜托你接下我阻止女儿的工作。」

  「唔唔唔……」

  峻护为难地低吟,但状况如此也无关答不答应了,反正无论加何麻烦都会落在他头上。

  「我明白了,我会尽力的。」

  「谢谢你,就全靠你了。哎,那孩子的长处就只有耐打,所以你阻止她的时候或多或少粗鲁点也没关系,尽管放手去做吧。只用刀械或重兵器之类的话,不会有问题的。」

  「对……对她做到那种程度也不要紧吗?」

  「是啊,那当然啰。看你要用大卡车把她辗过去,或者让她活埋在大厦底下,还是将她推进岩浆滚沸的火山口,肯定都不会有事的。所以不管做什么,请你一定要把她挡下来,拜托你不要手下留情。」

  「……你讲的那些,已经超过耐打之类的范围了吧?」

  「哪里哪里,我女儿功夫还不成气候,让你见笑了。」

  呵呵笑出来之后,君江又「呼」地叹气说:

  「那孩子明明是我们族人唯一的继承人,除灵时却那副德行……这样下去,历史悠久的久远院家真的会面临存续危机……哎呀,对不起,变成我在和你抱怨了呢。」

  「不会,我明白你的心情。」

  「总之,能看见我、听到我声音的大概只有你,而我能依赖的也就你一个。虽然很抱歉,但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如此郑重拜托后,君江女士深深鞠了躬。

  *

  ——经过这一幕以后,到了隔天。

  在神宫寺学园一年A班的教室,第六节课正上到一半的时候。

  「今天天气真好呢。」

  祭没多专心在听课,而峻护的受难时刻就从她望着窗外、眼神爱困地冒出这句后开始:

  「蓝天、白云、飞过天空的鸟,还有和风吹过……天气怎么会这么让人心旷神怡呢?看那片蓝天,真是除灵的好日子……所以啰。」

  她悄悄从座位上站起,然后由裤裙缓缓拔出爱刀:

  「来,我们开始吧。」

  「……慢着,你想干嘛?」

  「明知故问,我要帮你和月村除灵。」

  峻护摆出苦瓜脸发问,祭则是淡然回答。

  「哎呀哎呀,真可惜。那孩子难得这么安分,我还以为今天会平平安安结束呢。」

  久远院君江用只有峻护听得见的声音耳语:

  「快快快,是你出面的时候了,一切就拜托你啰。」

  「唉……」

  峻护站起身,脸上带着纯度百分百的没劲表情,讲出了他事先准备好的台词:

  「久远院同学,如果你想除掉附在月村身上的恶灵,就先打倒我。只要你没击败我,我永远都会在你除灵时搅局喔。」

  「……呼嗯,这样说也对。好吧,就从你开始除灵,我要动手了。」

  宣告玩,祭握着日本刀摆好架势,一举逼到了峻护眼前。

  君江和昨晚说的一样动也不动,保持着笑瞇瞇的脸,祭的凶刀在无人阻止的情况下猛然挥下,峻护则千钧一发地避开来势汹汹的斩击——

  相对地,这一劈使得峻护刚才坐的椅子从中一分为二。

  「喔——」

  同学们原本还用「又是那一套」的目光守候事情发展,就在他们表情变得目瞪口呆时,施展出华丽一击的当事人自己也歪过头,满脸不可思议。

  「呼嗯……照平常的话,狡猾的恶灵都会在要紧关头来凝事,害我不得不屈服。看起来今天状况非常好呢,恐怕是我身上充满的灵力已经超越恶灵了。」

  「…………好厉害!你太厉害了久远院同学!」

  开口的是祭的盲目崇拜者,月村真由,她一回神后便天真地拍起手称赞。

  像参加偶像演唱会尖叫的粉丝一样,真由眼睛发亮地说:

  「把厚木板与铁片做的桌子和椅子漂亮劈成了两段……你果然不是普通人!来吧,请你快点趁现在,把我和二之宫身上的恶灵一起除掉!」

  「呃,与其说她厉害……月村,要是被那样砍到,你一样会走向变成两段的命运耶。」

  「哎唷,你太爱担心了啦。久远院同学只是为了小小展现实力,才会做这样的表演嘛,她哪有可能对活生生的人做这么危险的事。」

  「……嗯,对啊。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峻护早早放弃了唤醒真由的念头,说道:

  「总之月村,你待在这里不要动,说好啰——久远院,我们到那边去!」

  叮咛过真由之后,峻护逃命似地街到走廊。

  「呼嗯,也好。我就接受你的挑战吧。照我今天的状况,大概可以让可爱的『鬼断丸』吸到新鲜的人血——订正,我是说他会在降服恶灵时大肆活跃的。」

  祭答应邀约,跟着追到了峻护后面。

  「感觉第一阶段大致是成功了呢。」

  君江飘过空中,一边紧跟在跑路的峻护身边、一边微笑着搭话:

  「毕竟也不能让那孩子在教室里乱来,要她把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是最妥当的,你真会动脑筋呢。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嗯,我会在尽可能宽广,而且又没人的地方拖住你女儿——就到顶楼去。局面大概会变成持久战……但至少能防止被害的范围扩大,这点是肯定的。」

  「好好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其实我更想问你一件事。」

  峻护一面街上楼梯、一面对兴趣盎然点着头的君江发问。

  「你的力量什么时候会恢复?老实说,我一个人没自信可以撑多久。」

  「对不起,遗憾的是现在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耶,这段期间要拜托你自己努力了。」

  「……我尽量。」

  他们一路谈着来到了屋顶。

  峻护转身朝追来的祭放话:

  「来吧,在这里就能尽情动手了。你想从哪里攻过来都行!」

  峻护开口时有一半是自暴自弃。

  「正合我意。这把灵刀『鬼断丸』,在今天一定要让你没命——订正,我是说赶走你身上的恶灵。」

  手持爱刀的祭节节逼近。

  虽然峻护锻炼得不错,要空手应付拿武器的对手,还是免不了吃亏。加上久远院祭尽管在灵能力方面没半点真能耐,战斗能力却完全超过门外汉。闪此峻护的基本方针是尽其所能和她拉开距离,避免进入刀的杀伤范围——话虽如此。

  对方身手之敏捷,远远超出了峻护的料想。

  靠着几近于野性的瞬间爆发力,祭冲进峻护怀中,接连对他使出必杀的一击。峻护也想倾全力拉开间距,然而祭还是紧跟着他不放。尽管峻护勉强能挡开她的刀,但只要稍微错判攻势的流向,他铁定会遭到「除灵」。

  「哎呀哎呀,不简单不简单。」

  即使如此,峻护仍确确实实地闪开每一刀,让旁边的君江出声称赞:

  「这阵子待在旁边观察,我是想你该不会修练过吧……看来你在武道方面的心得,比我想象得更精湛呢,这是哪里的流派呢?」

  「也不算什么流派啦。」

  一面为祭的剑术叫苦,峻护还是有余裕回答问题:

  「因为这是让我姊姊操出来的。硬要说的话,应该算二之宫流吧……不对,现在聊这些根本没意——」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的在讲什么?」

  挥刀的同时,祭发出气呼呼的声音。没办法如自己想的收拾掉峻护,她似乎不太高兴。

  「虽然很不愉快,但我深深了解到,你靠恶灵的力量获得了异于常人的格斗能力。我也要稍微认真一点了。」

  这样说着,祭从裤裙拿出来的是一把大型电锯,柴油引擎咆哮的声音顿时回荡于四周。

  「这把灵电锯『绞肉丸』,将把你切碎到连亲兄弟都认不出来——订正,我是说他会对操纵你的恶灵挥下正义铁锤。」

  祭轻巧挥舞起凶暴的铁块,一如宣言地施展出强烈的一击。越显犀利的攻击,逼得峻护连忙跳开。煞不住的电锯则将他脚边的水泥切成粉碎,尘屑碎片喷向周围。

  「哎呀哎呀,祭也慢慢急躁起来了……顺带一提,峻护你从刚才就单方面地一直在闪躲她的攻击呢。」

  彻底旁观的幽灵妇人保持她悠哉的微笑,偏过头说:

  「昨天我也说过了,其实你不用手下留情的。这孩子的生命力就像阿米巴原虫一样,对她修理回去没问题的,最要紧的是把人挡下来。」

  「我不能这么做。」

  峻护一边下腰、一边躲过横劈而来的电锯说:

  「我尽量不想使用暴力……基本上她也是女孩子吧,我没办法对她动手。」

  「哎,你真温柔……可是这种温柔对置身战场上的人来说,会要命的喔。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

  「对不起,现在我没空听你说教。与其讲这些,能不能告诉我你女儿有没有什么弱点?想这样撑下去也快到极限了。」

  「弱点啊……唉,提到这个,她也算到处是弱点,不过她全部都能靠坚持的一股猛劲和耐打的身体克服掉,我觉得没办法当参考耶。重要的是,虽然一再提醒你也有点啰唆,但你真的不需要手下留情喔。要不然——」

  君江又继续劝说,可是峻护已经没有余裕把耳朵分给她了,这是因为……

  「哼,你好难缠,看来我不能再保留实力了!」

  如此咂舌,祭拿来取代电锯的武器是——

  「这把灵枪『蜂巢丸』,将把你变成血淋淋的沉默肉块——订正,我是说他会诛灭在你身上作祟的恶灵,等着看吧!」

  「等等——!」

  祭一拿出黝亮的自动手枪瞄准,便毫无踌躇地扣下了扳机。

  「唔哇,好险!」

  峻护冲进旁边的送水塔找掩护。砰砰砰砰砰砰!枪弹追在他身后划下轨迹,在水泥地上打出孔,拖出了一条弹痕。

  「哎呀,峻护,你的反射神经实在很棒呢。居然能预先看穿她扣下扳机的瞬间,闪避掉子弹,这不是简单就能办到的呢。原来如此,你对自己的实力颇有自信。不过还是别对她手下留——」

  「呃,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什么留不留情的了——最重要的是,你的力量还没恢复吗?」

  「很遗憾就和我刚才讲的一样,目前还没有恢复。」

  「怎么这样……」

  峻护的叹息被枪声与着弹的声响轻易掩去。祭使唤起「蜂巢丸」越显灵活,持续用子弹在送水塔上面穿孔。峻护原本还期待子弹迟早会射完,但始终没有那种迹象。

  虽说如此,自动手枪的威力确实也无法突破送水塔这道屏障。尽管祭迅速换位置想狙击峻护,不过他每次都以送水塔当轴心,画弧似地移动,藉此巧妙将子弹闪过。

  这种老鹰抓小鸡式的状况持续了一会,随后本日最大的危机终于来到。

  「哼,你这恶灵真会用小聪明,既然这样——」

  对持久战失去耐心的祭把「蜂巢丸」收进裤裙里。

  「——慢着,你来真的喔!?」

  看见取而代之的大口径铁筒被搬出来,峻护的脸这次真的绿了。

  「这挺灵手提火箭筒『鲜血丸』,将把你炸得零零落落、稀稀烂烂——订正,我是说他会立刻消灭附在你身上的恶灵才对。」

  不妙,如果让她用了那玩意儿,一直为峻护献身的送水塔八成也会轻易被攻破。那样一来就没有退路了——

  思考让身体陷入一瞬的僵硬,才短短一会,又有不幸找上峻护。

  「你在吗,二之宫?」

  有个人打开从顶楼通往楼梯口的门,探头朝峻护望来。

  「我满在意你们的状况,所以就跑来了——」

  是月村真由。

  「你怎——」

  峻护感到一阵目眩。为什么时间偏偏挑的这么不巧?他还叮咛过要真由别来的,而且糟的还不只这点。真由现身的位置,正好在连接祭和峻护的延长线上,意思是也在「鲜血丸」的有效射程范围内。

  「呼嗯,月村同学来得刚好。我就趁这个机会同时帮你们除灵吧。别担心,有『鲜血丸』的火力,痛苦一下子就结束了。」

  讲完不祥的台词,祭随即把手提火箭筒扛到肩膀。峻护在思考前就先动了。他与祭之间的距离,还有他与真由之间的距离,要说的话是后者比较近。峻护立刻撇开在火箭筒发射前撂倒祭的选项。

  「咦?咦?」

  他立刻转身,朝着慌慌张张弄不清状况的真由猛冲。掳人似地将真由抱起来以后,峻护护着她直接滚到地上,准备好迎接随时可能在下个瞬间来袭的爆炸风压——

  「…………?」

  预料中的冲击没出现,峻护狐疑地抬头,瞬间他看见——

  君江女士用合气道的技巧背起女儿,朝天空高高把人摔了出去。

  「啊!」

  或许是默契配合得太好,祭像人偶或沙包那样飞过半空、越过顶楼铁栏,直接倒栽葱地一路摔下楼。

  愕然的峻护见证了那道拋物线,君江则朝他开口:

  「辛苦你了,现在可以放轻松啰。」

  幽灵妇人用一如平时的笑瞇瞇脸孔这么慰问。

  *

  「让你受罪了。少了我帮忙管教,要应付祭一定很累吧?」

  君江无声无息地从半空飘来,在峻护面前深深行了礼。

  「哪里,不会啦……反正也没有人真的受伤。」

  峻护边回话边照顾真由。她大概在滚到地上时撞到了,眼睛正眼冒金星的打转着。

  「话说回来,刚才那招摔得真漂亮。不管是冲到怀里的时机,或者反过来利用对方劲道的技巧,都利落得让人着迷呢。虽然你也夸了我的格斗技术很多,但我的能力根本不及你,我实在很佩服。」

  「哪里哪里,我功夫还不到家……被这样夸奖真不自在呢。」

  虽然君江态度很谦虚,实际上她的体术是足以让人瞠目结舌的。看过她平时展现的片段身手,峻护一直都认为她是颇有段数的武术达人——原来如此,能够一再拦下顽皮过头的女儿,底子果然够硬。

  无论如何君江的力量恢复了,这点很让人安心。如此一来峻护也终于能卸下肩膀上沉重的负担。

  「君江女士,为了防止你女儿暴走,以后也要拜托你继续出力了。要这样应付她,老实讲我已经受够了。」

  「……这样啊?」

  君江朝苦笑的峻护偏过头:

  「你好像误解了什么……我的力量到现在都还没恢复喔。」

  「…………咦?」

  「情况刚好相反呢,接下来我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使用力量。」

  「请……请等一下!」

  峻护慌忙问:

  「这怎么回事?你刚刚不是才把女儿摔出去了吗……?」

  「啊啊,你说刚才吗?那是我把仅存力量全用掉的最后一击喔。毕竟要是我不那样做,事情好像就真的糟糕了。」

  脸上开朗的微笑没有一丝丝改变,君江继续宣布: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力量要恢复还必须等一阵子。『周期』到了的时候,我身上的灵质力量几乎是完全见底的……现在又硬把仅存的力量用掉,就真的一点都不剩了,连想捏祭脸颊都办不到。一旦把力量用光以后,要再重新存起来,得花的时间不是普通的多喔。所以我才会一再强调,请你设法用自己的力量解决啊……你还真让人伤脑筋呢,坏坏!」

  君江用可爱的语气责备峻护,同时也作势弹他的额头。

  「怎……怎么会……!?」

  「谁叫我一直劝你不要手下留情,劝到嘴巴都废了,而你却说不能对女生动手……既然你表现得那么游刀有余,我还以为你能轻松应付。结果祭只是搬出重武器,你就招架不住。」

  「唔唔……」

  「哎,事情都这样了,再慌慌张张的也无济于事。就像我刚才说的,现在我已经没办法帮忙。所以往后挡下祭的工作,大概要靠你一个人扛起来了,这是必然的。请你要努力喔,我会在旁边帮忙加油。」

  「等等……」

  「话也交代完了,那我要去看看女儿的状况啰。今天就先失陪——」

  行礼过后,君江轻轻一跃,直接跳过了顶楼的护栏,就那么消失在峻护眼前。

  事情不得了了。从久远院君江这道保险装置获得解放后,祭会做出什么表演,这在刚刚才被证明过。加上真由又盲目相信她,对祭来说等于是煮熟的鸭子自己送上门,再没比真由更合适的猎物。

  「什么烂状况啊……」

  峻护全身没了力气,当场趴到地上。连唯一的帮手都失去了,未来他又将何去何从——目前还没人知道。

  待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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